刀剑啸江湖

作者: 凝流 | 来源:发表于2017-04-09 19:55 被阅读278次

1

洞庭湖畔，渔歌唱晚。正值初春，微风习习，夕阳下的湖水更显静谧悠然。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卷起车帘，望着窗外的湖景，高声吟道：“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车内一端庄妇人笑道：“你啊，劳累了大半辈子了，是该歇歇了。”老者看着身边一孩童，回道：“无官一身轻，以后就多陪陪你跟凡儿了。”

突然，车身一阵颠簸，停了下来，只听车夫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挡道！”老者急忙探头前望，只见前方一蒙面黑衣人立在道中央。“车内可是成员外？”黑衣人冷冷问道，老者面不改色：“正是老朽！你又是谁？有何贵干？”黑衣人冷道：“我是谁不重要，听说成员外你今日告老还乡，必定携带重金，特来讨赏。”原来是打劫的匪徒，成员外暗松一口气，“重金没有，我一个小小县令，俸禄微薄，这些送给好汉了。”说着递给车夫一个钱袋，车夫下车递给黑衣人，黑衣人接过钱袋，点了点数，大怒：“100两，打发叫花子么？先给你点颜色看看。”拔出刀来，劈向车夫，好似一阵风吹过，车夫便身首异处，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车内妇人陡然见这一幕血腥，一声惊叫，将孩童紧紧搂在怀中。老者急道：“老朽整个身家才200两，都分你一半了，大不了都给你便是，为何杀人！”再也没了先前的镇定。黑衣人仰天大笑：“上回我也截杀了一个县令，得了足足2000两，你说你只有200两，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既然不吃敬酒，那我只好把你们全杀了，自己来取！”身如落叶，飘到车前，刀光划过，马车便分作两半，老者血肉模糊。孩童哇哇大哭，妇人奋力把他推开，便见刀光再起。

“无耻奸贼，敢尔！”声如惊雷，一柄飞剑袭来，穿透了黑衣人胸膛，可惜终究晚了一步，刀光之下，妇人已没了呼吸。

2

成不凡在噩梦中惊醒，想起两年前的惨事，不由放声痛哭。父亲一生勤勤恳恳，淡泊名利，却是如此下场。父亲希望他能保持一颗平凡心，为他取单名“凡”。可是从此，他恨上天下所有流匪贼寇，欲学好武功，惩奸除恶。他为自己改名“不凡”。

救下他的，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大侠——“剑神”李长风。从此，李长风是成不凡最崇拜的人，他暗暗发誓，要成为李长风那样的大侠。

李长风侠肝义胆，正气凛然，一柄长剑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倒在他剑下的魔头、大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传言，半个江湖都受过他的恩惠。成不凡本想拜救命恩人为师，可李长风说自己不再收徒，便把他交给了自己的好友——“书生剑”朱南天。师父年轻时是一落魄书生，后弃文从武，但总改不了书生正气。

这两年来，师父从不教他剑法，每天学的都是孔孟之道。总说剑是君子剑，欲学剑，先修心。他明白师傅的苦心，剑客有剑客的规矩，心中有规矩，才能挥洒出剑意，才能一往无前。

他总向师父打听江湖上的事，打听李长风的事。李长风的故事，总是那么快意恩仇，仿佛他能上天入地，江湖上的盗贼简直无处藏身。

3

李长风是否已经无敌于天下呢？当然不是。还有一个人跟他齐名，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恶魔，他就是最令江湖人痛恨的恶魔——“狂刀”李仁义。江湖传言，他是最冷酷的杀手，杀过无数达官贵人、名门弟子；他是最无耻的采花大盗，奸淫过无数良家女子；他是最贪婪的大盗，偷抢过无数金银财宝。总之，他坏事做绝，从头坏到尾。

可笑的是，他名叫“仁义”，不过江湖人都拿他没办法。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身着一袭青衫，脸上带着面具。一把钢刀犹如狂风卷地，无人能近他身。

江湖人都希望李长风能为武林除害，惩治这个魔道巨擎，也想看“剑神”对“狂刀”的对决大戏。可惜他们从来没有遇上过，李仁义总是在做完坏事后销声匿迹。

家人就是惨死在匪人手中，“狂刀”李仁义令成不凡深恶痛绝，他暗暗发誓，等学有所成，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定将他碎尸万段。

4

春去秋来，十年如一日。双十年华之际，成不凡剑术终有所成，师父允他行走江湖。

十年，江湖上发生太多事，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但“剑神”和“狂刀”之名经久不衰。

“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成不凡紧守心中的规矩，惩奸除恶，一往无前。短短三年，便扬名江湖，成为最负盛名的青年剑客，江湖人称“凡尘剑”，意为剑落凡尘。成名之快，亦如当年的李长风。

今日，成不凡听到小道消息，“狂刀”看上了张知府手中的一对玉狮子，今夜会去盗取。成不凡早早隐匿在张知府院落内。亥时，一黑衣人闪入院内，飘上房顶。成不凡悄无声息地靠近，大喝一声：“恶贼，拿命来！”拔剑便刺，剑尖离黑衣人后心三尺，黑衣人急忙向左躲闪，同时抽刀格挡。不待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黑衣人右腕，避无可避，一声惨叫。

成不凡略显失望之色，眼前的黑衣人武功还算不错，可“狂刀”不至于这么弱。每当探听到“狂刀”的消息，他总是第一时间赶过去，可“狂刀”总是先他一步消失，更多的是像今天一样，是屑小之辈冒充“狂刀”行恶事。

“狂刀”岂是这么好除的？成不凡早已习惯，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斗志。

“狂刀”难遇，他的恩公却能经常遇到，他剑法上的进步，离不开李长风的指点。

5

一日，成不凡在酒楼喝酒，小二送来一封密函，拆开一看，“吾知汝在寻‘狂刀'，欲知线索，明日酉时，醉心楼见。”没有署名。但既然可能有“狂刀”线索，他一定会去。

醉心楼是本地最豪华的酒楼，来此喝酒的，大多是达官贵人。成不凡刚进入酒楼，有人就领着他往雅间走去。雅间外整齐地立着十来条大汉，都携有兵刃。

进入雅间，一肥头大耳，身着华丽锦袍的老者笑盈盈地望着成不凡，原来是钱巡抚。钱巡抚位高权重，不过江湖传言，他贪赃枉法，私下尽干些谋财害命的勾当。成不凡不喝酒也不吃饭，冷冷问道：“钱巡抚有‘狂刀’线索？“钱巡抚也不再兜圈子，“‘狂刀’觊觎老夫钱财，多次警告老夫，他一定会来我府上，我知少侠你侠肝义胆，你只需在府中守株待兔，定能生擒他。”好一出狗咬狗，他本不愿给狗官看家护院，不过涉及“狂刀”，他原意委屈一次。

为了万无一失，成不凡想邀请李长风相助。说明缘由后，没想到李长风一口答应，出乎意料的顺利。钱巡抚得知“剑神”来相助，笑得合不拢嘴。

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不由让人怀疑消息的真假。第七日，李长风外出办事，嘱咐成不凡，如遇“狂刀”，不要鲁莽，发信号，等他回来。晚饭后，管家领着一伙黑衣人悄悄进入内院，成不凡暗觉有异，远远跟随。钱巡抚亲自把黑衣人迎进大殿，与为首的黑衣人相谈甚欢。过后，递给黑衣人一张图纸，看表情，像是在讨价还价。

这时，只听一声大喝：“狗官，你果然卖主求荣！”一人自房梁上滑落，直奔图纸而去，来人身着一袭青衫，脸上带着面具。钱巡抚惊叫一声：“狂刀”，侍卫、黑衣人纷纷拔出兵刃阻拦，“狂刀”拔刀出鞘，左砍右杀，快如闪电，刀势如狂风卷地，眨眼之间，侍卫们已倒下一片。

成不凡一听“狂刀”两字，气血上涌，掏出信号弹甩向天空，拔剑就冲入大殿，这次一定不能让“狂刀”溜走。“狂刀”一边化解成不凡的攻势，一边砍杀其他人，大殿内很快就只剩寥寥数人。钱巡抚吓得手脚发软，在亲信的搀扶下，想逃往大殿外，“狂刀”紧紧追杀。成不凡怒从心中起，使出夺命绝招——有来无回，剑意凝聚剑尖，直指“狂刀”后心。此时，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大批侍卫赶来，钱巡抚正跨出门槛。“狂刀”刀势一滞，身体往左微荡，钢刀继续劈向钱巡抚。钱巡抚被劈成两片，长剑同时从“狂刀”后背右侧刺入。

“狂刀”不顾伤势，捡起地上的图纸，飞奔出大殿，成不凡紧追不舍。“狂刀”尽管有伤，但轻功依然不在成不凡之下，两人一前一后掠出城外，进入城郊的树林。江湖规矩，逢林莫入，更何况天色渐渐变暗，但成不凡不想功亏一篑，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入。

6

“狂刀”停在前方，剧烈咳嗽。成不凡细细打量着“狂刀”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狂刀”靠着大树坐下，用手势招呼他靠近一些，他警惕着走近。

“狂刀”把手中染血的图纸递给他，他接过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一张边关防卫图。“狂刀”不顾他的惊诧，自顾自地摘下了面具。一张熟悉的面庞，鲜血不停地从嘴里咳出。

成不凡瘫坐在地，抱头痛哭，“你到底是我的恩人李长风，还是恶魔李仁义？”

“狂刀”笑了，很洒脱的笑，“李长风和李仁义，都是真实的我。”

“我当年跟你一样，年少成名，想除尽天下所有的流匪贼寇，想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江湖流寇，杀了便杀了，可那些达官贵人，有权有势，他们若坏起来，可以不顾百姓的死活，你若杀了他们，就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必定连累亲朋好友；还有些名门正派的败类，是披着羊皮的恶狼，你若杀了他们，说不定会引起门派争斗。有时候，不如做一个仅凭意气的‘狂刀’，这个江湖，需要守规矩的侠士，也需要担当罪业的勇士。”

“当年，杀你父亲、母亲的黑衣人其实不为劫财。你父亲任知县期间，为官清廉，得罪了某些贪官污吏，他们便买凶杀人。我得到消息，急忙赶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我早就听说，钱巡抚不但贪赃枉法，还勾结关外异族，不过没有证据，只能屡次警告于他。唉，没想到他找上了你，你来找我相助，我刚好趁此机会找寻证据。”

成不凡呆呆地听着，茫然不知所措。那一剑，穿透了肺叶，李长风咳嗽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