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

人生就是一袭华丽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这是冷清高傲的张爱玲说的，作为生在贵族世家的她而言，年轻的生命有如此苍凉又深刻的体味，那对于普通尘埃深处的女人，生活又能好在哪里？

也许受儒家的影响，中国人从来不敢说生下来，是为了生命去享受的，去做一切悦己悦心的事情。

佛陀早就明示，人生下来就是受罪吃苦的，赎完罪也就该走了。我每每听到这里，脊背寒颤，总觉得不对，生命怎么会是这样？。

生命不该值得追求和探索，尊重和爱护吗？

或者生活就是一场荒诞的悲喜剧。

1

一切都没劲透了，糟糕透了！

她觉得胸口堵塞郁闷得几乎让她窒息，悲从心起，她无处可逃，没有一处可以发泄情绪的地方。

以前，她会剑拔弩张地跟他干起来，嘴上绝不饶人。争吵是一个家庭里中年女人的绝活，男人怎么能占上风呢？

她恨自己的在意和脆弱。那些突然涌起深深的恨意像藤蔓死死围困着她。

可现在，她却只能拼命忍着，是的，隐忍、妥协 。什么时候，这种受了委屈却无法爆发的境况压住了她。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应该很难看，苦爪、吊莲长啥样对比她就好，还有怨妇，苦大仇深的怨妇形象鞭辟入里。

她年轻时曾多么鄙视这样的怨妇形象。可如今……

“他怎么会这样？ 太可恶了，他妈的  臭男人！！！’    她心里恨恨地想。 “等着，让你有哭着看、后悔的时候 ……  ”  如果不是因为天色晚，她真的想一走了之，永远不见他。

她看着他转身到另外的房间，咫尺之间，像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几小时之前的争吵，他们彼此生厌的像仇人般，空气中流动的气流不安又压抑。其实只争执了几句，你来我往地甩着，却又突然地止住了。

她看到坐在跟前的女儿，把后面的脏话咽了下去，连同情绪。

她得忍，不能让这喷发的情绪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气生得结结实实，气流涌动，她觉得肚子又痛的厉害了，热的液体呼的流出来。 唉，两个月没来号了，这经乱的，说来就来，而且一来就气势凶凶，挡不住的多。

中年女人，一地鸡毛的凄惨劲儿，就是使劲地掩饰也透着虚假。  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呀，哪儿有什么妥贴幸福呀，只能是劫后余生，委屈求全罢了。

家庭成员的相处模式， 幸福的总是相通，不幸的各式各样。  常常这不是一个人的努力，一个人的愿望就能解决的，这其中的正解也许令高明的社会学家都头痛。

反正，他这次是真正把她惹了，关键还不知道悔改。

下班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她不想回家，她在想自己该去哪里？  父母亲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她这样的心情不能回去。她也不想影响孩子的心情， 家里需要和谐暖意的氛围，她告诉过他，希望他配合，可他偏偏去触犯…… 

她最恨的就是这点！

烦闷的，该去哪里呢？天气也不好，下午来的妹妹倒是提议去她家里喝鸡汤，她犹豫着又推辞掉了。 这样糟糕的情绪还是别去影响旁人了。

不情不愿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头痛如裹，算了，回家就倒头睡觉，把药一吃，啥也不管。

快到小区门口了，她隐约听见后面有人唤她的名称，带职业的，疑惑地停步转身，女儿就在身后十几步之远，正提着购物袋，朝她摆手

女儿一溜小跑地赶来，扶起她的胳膊  “我滴个妈呀，我叫你好久，原来叫你妈妈  妈妈没反应，叫你名字你才回头呀  ” 

2

外面昏天黑地的，又下雨啦。嗯嗯，刚好不用出门，爸爸交待让我买菜，反正冰箱里菜还有呢，凑合着也够吃。烦呐，我要给妈妈告状， 他每次让我出门买菜都不给钱，就算计我这点可怜的零花钱。

糟糕呀糟糕，今天的任务没完成，美剧原版的《疯狂原始人2》还没有看呢，要替C同学写英语作文观后感。我得赶紧搜搜，现在看还来得及吧。

冲上热奶茶，舒服地靠在客厅的纱发床，别打扰我，我该看剧了，打开电视上了网，哎，不是太好找诶，原声英语版，还要VIP会员，。难不倒我， 真幸运，只交1元钱就可享受会员，哈哈哈哈哈，太好了，赶紧扫码，虽然享用的时候短，一个月，对我也够用了。

找到 《疯狂原始人》，目不转睛地，好久没听英文口语了，捕捉起来有些费力，这剧情爽，看起来不错 …… 渐渐，我忘了外面的风雨大作，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竟没听到，正着迷在剧情中。 忽然瞥见妈妈的脸，她正跟我说话呢，好像说外面的雨挺大的。“我差点打电话叫你给我去送伞呢  ”  她看着我试探性地说着。有些烦，她就爱这样，让干嘛就干脆说得了。 “可以呀，没问题的  ”  我边盯着电视别敷衍她。

心里有些捉急，妈妈下班了，估计爸爸也很快到家了，他们一回来就爱唠叨我。 只见妈妈来回走了好几趟，挂着换下来的衣服，一件外套湿漉漉地滴着水珠。她微蹙着眉，脸色不大好看。

妈妈让我等爸爸回来了，帮着一起洗菜做个饭，因为她不舒服，肚子疼。我点点头，实话说我不想吃晚饭，只想快点把剧看完。

爸爸很快回来了，头发淋湿了。 他去卫生间擦了头发，脱下外套，就往厨房奔。 “这吃啥呢？”  他打开冰箱看，“ 就这个吧，拌菠菜吃。中午还有点剩菜 ……”  爸爸就这样，一回家，总爱习惯性地叫妈妈。可能他今天累了吧，做饭的热情不似往常。

妈妈凑了过去，两手抱着个热水袋，好像给爸爸说她不舒服干不成活。“反正天天都有事，哪天都干不成活”  他嘟囔着  “好了，好了，出去吧  ”  他开始摘菜。

妈妈过来半躺着，小声示意我去帮爸爸。长点眼色吧，美剧看不下去了，我关了电视，走进厨房，走到他身后。他默默地摘着菜，似乎不愿意撘理我们俩， “去吧，去吧……”  他不耐烦地让我出来。

我和妈妈继续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爸爸一人在厨房做饭。 

菜端桌上了，他唤着我俩吃饭。我赶紧去帮忙拿筷子和碗，妈妈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爸爸就有些不耐烦地唠叨，妈妈才慢吞吞地过来坐到餐桌前。

我看见妈妈面有愠色，筷子拿起也不夹菜，神情恍惚的，就关心句  “  妈妈，没胃口也得吃点呀 。 ”  “一点都不饿，就是不想吃饭  ”  她悻悻道。 吃了两口菜  “哼，浪费食材，这么咸，故意弄的这么难吃。 ”

妈妈也是的，不舒服就要这样吗？感觉在挑刺挑衅。 爸爸好歹做了饭，叫了好多遍，也不过来，一上来吃口菜又嫌这嫌那的。

果然，爸爸不乐意也火了， 开始奋力反击，两人互掐甩难听的话。 见他们这样，我习以为常都麻木了，倦了、累了，不起波澜。 本来想提醒下妈妈，可见她生气加重的样子，还是算了吧。现在，就是我说她也听不进去的，她只会考虑她自己。

也有点心疼妈妈，我小声提醒她休息。不开心，逗下小猫也行的。

第二天，就我和爸爸在家吃午饭， 爸爸突然交待我早点出门买菜，做点可口的，“有个奶奶，昨天没吃好。”  他叹了口气。

3

又是开会开会，工单。 是谁发明了手机，弄得下班回到家还被工作操控着。真想着关机算了。

今天没有开车，也没有带伞，眼见得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管它的，大不了淋场雨，风衣上刚好有帽子，他扯起蒙在头上，顶着风雨往家里赶。

今天有中午才烤的葱花饼给她们吃。  他揣好食品袋，半挡在胸前。

进门，一片模糊，雾腾腾的水汽布满眼镜片，取下擦拭好几遍，戴上才看清楚家里。

她又咋了，蹙着眉，吊着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丫头呢，靠在纱发上，只顾看她的电视。 唉，一个个在家里，都比我回来的早，还在指望我呢。

这当妈的把丫头惯的，天天窝家也不干点活。

得得，胃里饿的咕咕叫，赶紧弄点吃的再说，他想，习惯性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白菜不会炒，土豆才吃过。  看见一捧绿色的菠菜，凉拌着吃吧，快一些。

还没开口让她帮忙呢，她过来说来号了不舒服，干不了话。理直气壮、天经地意的表情。说实在的，都是我下班后给她们做饭，我不做，这个家就吃不上饭。 现在也不知道怎的，他就想吐槽几句。 “  反正你天天都有事，天天都有理由。”

她站在身后，立刻不愿意了，那嘴巴快的，全是理由。他此刻需要清静，不想跟她理论，她最近脾气大呀，像个炮仗子，一点就要爆，得了，他还是少说话，立码闭嘴，专心摘菜切菜，也不理她，果然，她站了会儿，就出了厨房，一边躺着去了。

丫头比她妈眼色，还知道过来帮忙，这菜好做，也不需要搭下手，他就让她出去看电视了。

有些沮丧，这菠菜烫过了，盐怎么放多了。拌出来尝了一口，不好吃。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下母女俩，待会别一尝就不吃了。

怎么了这女人越来越难伺候，叫了很多遍，理都不理。 赶紧吃完，还有事呢。

果然，她坐到桌前，吃了第一口就开始数落，跟女儿报怨着，什么糟蹋好食材了，故意做那么咸之类的。

他坐在电脑前很生气，那些声音不大，却刺激着他的耳膜，饭做好都端到跟前了，还想怎样，不就是来个号吗？ 全世界就得让着你吗？ 就不得了了，哼，就是要招惹她，生气吧。他捏起纸片，一缕缕撕着， 嘴上也开始回敬！

“你太过份了！”  完了，他看到了凌利的寒光射来，似有泪痕。还有女儿，一声不吭地坐在他们之间。他瞬间后悔，瘫坐在那里不想多说一句话。

4

即使最美好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50次掐死对方的冲动。这不是我说的，是美国的一个婚姻问题专家温格 .  朱利写的。国籍不同，理念还是有区别吧。

记得有个台湾人说中国大陆四十岁以上的女人都是社会公害，估计特指“ 更年期女人”，什么“ 上班祸害社会，下班祸害家庭。”这种个人言辞放出来就是与广大女性为敌，估计他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等着扒皮吧。

昨天还是地狱，今天已释怀回到了天堂。这就是她的生活。

2021-3-31    （ 风铃手记 ）

2021--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