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18:艾莉与墨白的初吻

 

致18:艾莉与墨白的初吻

        九月，一场大雨后，吓跑了秋老虎。北河市的空气格外清新。

        墨白伸了一个懒腰，起床吃饭后，直奔市一中开学报道。他学习成绩算中等，难得被市一中顺利录取。家里为了专门庆祝，请亲友吃饭。

        他刚下公交，超学校的方向看过去。学校门口人山人海，像一群蚂蚁叠罗汉。他兴冲冲跑过去。

        嗞……

      一辆黑色小车紧急转弯，打方向盘，前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料，后轮胎铲起了路边昨天的雨水，刚好溅在墨白的身上。

        墨白一身淡蓝色新衣服，可是专门为了开学买的，算是有纪念意义吧。地上的雨水还是黑色的，不知都掺杂了什么元素。他内心一万个悲催，想回家换衣服吧，家里比较远，一个来回学校估计都关了。不换吧，有感觉从泥水里滚过一遍。

      你怎么走路不看车啊？一个卷发同龄女孩从车窗探出脑袋，向墨白喊过来。

        你怎么不说你开的什么车？墨白愤愤地反问。

      我开的挺好啊。算啦，对不起啦，我赶时间，你说多钱我赔你，或者你留个电话回头联系。那卷发女孩说。

        那也不用，你有事走呗。墨白抬高了腔调，心想我去，真拽，这么年轻开着车，竟然还有电话。本公子也不是耍赖的人。

        墨白就这么进了学校，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把外套脱下来使劲擦。顶多比刚才强那么一点，但泥水印还没下去。

        交完学费登记后，墨白被安排在高一12班。他进去的时候，发现只有三排桌椅，人到的不多，他就找了一个空座位。

        没过多久，教室里站了一大半同学。原来教室里桌椅板凳都不够。

      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矮个女人，走到教室门口，说，同学们，咱们班里的人数比较多，缺三十个桌凳交代，大家一起去二楼208再搬点过来。墨白喜欢做好事就去了。

        吭哧吭哧……一群小年轻搬了半小时才搬完，并且擦了一遍。

        等墨白打算回到原来的座位时，发现已经被别人占了。

        而且正是那个卷毛小姑娘。这火气就大了，墨白站在那里，说你起来，那凳子是我的。

        卷毛女孩，翻了一个白眼，是你啊。写你名字了吗。

        墨白毫不示弱，写了啊。就在背面，你翻起来看看。

        卷毛女孩回应，你当我傻啊，有本身你把我从这凳子上弄开。

        墨白干瞪着眼睛，说你以为我不敢啊。说真的，他还真不敢。他从没有主动拉扯过一个女孩。只好说，算了，不跟小女子计较。

        刚好，戴眼镜的矮女人又来了。她说大家好，我是咱们班的班主任，欢迎新同学加入12班。现在每个人都有座位了，为了让大家相互熟悉，我们轮流做下自我介绍，谁先来。

      那个卷毛女孩竟然先举手了。墨白觉得这天下所有卷发的女孩都丑的要命。

      大家好，我叫霍小曼，英文名艾莉。

      她还没说完，同学们就开始哗然了。那个年代，只有课本里的lucy，kate，green，jim一家，从没听说过生活中有人有英文名，她竟然都有了。

      卷毛姑娘意识到了，继续说，跟大家解释下，我跟爸妈从小生活在美国，最近几年国外生意不好做，我爸身体不太好，想中医调养就回来了。大家有想学英文的可以找我哦。

      后来，她成了高一12个班里的当红女生。没人叫她小曼，都叫她艾莉。

      到轮墨白介绍的时候，大家只记住了他的水泥裤，一阵大笑，没人记住他的名字。

      开学的半年里，墨白和艾莉再也没有说过话。就算从门口进出，那也谁都牛逼哄哄，谁都不肯服输的样子。

        有一天夜里，墨白梦见自己抱住了艾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梦中献出了高蛋白。他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让他讨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梦里，还发生了这么可耻的事件。

      原来，班主任教语文的，上课的时候喜欢表扬作文写的好的同学。偏偏每次都有艾莉，墨白太不服气了。甚至开始妒忌艾莉。

      殊不知，班里好多人都有这个念头，大家在一次小范围聚餐上讨论，男女都有，墨白也参加了。

      一个壮壮的女生，先开口，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呢。她边上的瘦男生，拍着桌子说我看行。壮女生质疑的口气，你真赞成？我怎么听说你偷着约人家？

        瘦男生反而理直气壮，是啊，可她没答应。明显不团结我们。学英文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向老师举报艾莉早恋。

        七八个拍掌的，大家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快感。

        墨白拍掌了，可总觉得这不是好汉干的事，有点卑鄙了。他就偷着写了一个纸条给艾莉。

        艾莉也给墨白回了，谢谢大傻瓜，你也是一份子吧。不过我不会在意子虚乌有的事情。

        墨白又回复，我才不是一份子。我是深入敌营，刺探军情，贩卖信息为生。

        两人就这么纸条一来一往。

      可是，也不至于爱上艾莉吧。墨白搞不懂其中缘由，可是最近上课他总不能全身心去听课。他男孩不断浮现那天晚上的梦，甚至让一个阳光少年也羞涩。

        墨白忍不住给艾莉写了一张情书，是一首诗，在结尾处写着我喜欢你，但我明白我们还是学生，你也明白，我不爱你。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他的信发给艾莉了，可是好久没有收到回信。听说艾莉和班里其他男生走的非常近。他突然感觉有些无助，世界再没有以前那么鲜亮。

        有一天课间休息，墨白站着二楼，孤独地望着远方。忽然有人捂住他的双眼，他瞬间抓住，想去反抓这个人。

        可是，那双手好嫩，像婴儿的新手。手上带着清香，可以让一个人迷魂的香。墨白转过身，发现是艾莉。

        艾莉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大反应啊，你刚才在看什么呢

        墨白很是惊讶，怎么回事艾米。这可是半年来第一次两人沟通。而且直接有了肌肤之亲。

        墨白回应，我在想你怎么回我的信呢。

        什么信？艾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你没有收到吗？好吧，我告诉你吧。我喜欢你，可是不爱你。

      切，喜欢，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谁稀罕你的爱。艾莉满不在乎，看了一眼墨白，继续说，你的邻桌宋思思不是喜欢你吗，嘿嘿，而且暗恋你好久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你就瞎说吧。就算她喜欢。我也只喜欢你一个。墨白争着说。

      别闹了，我们还是学生，先好好学习吧。艾莉说完，转身就去教室了。

      墨白望着教室门口，有点失望。后来除了学习，他什么也不感兴趣。

      时间，比呼吸还快。转眼已经高二，墨白被分在了考了全年级45名，分在了高二三班，在五层。艾莉分在高二八八班，在六层。两个教室刚好上下垂直。

        墨白习惯趴在阳台眺望远方，似乎看见一只只鸿雁衔着回信。艾莉从六层的阳台俯视就能看到墨白，总是调皮地往下丢粉笔头，小纸团。

        墨白并没有理睬。

        南飞，是墨白在班里有个好兄弟，帅气有型，他不知道什么开始关注起艾莉，找到墨白。

        听说你和艾莉原来在一个班，挺熟的。小弟我喜欢她，帮帮忙，牵牵线。好不好。

      墨白一开始没有答应，只是南飞软磨硬泡。墨白想了想，或许艾莉不喜欢自己这种类型。有天放学的时候，他走近艾莉说，南飞喜欢你，约了八点在操场见，祝福你们。

        他说完就走，艾莉阴阳调喊着，谢谢你，我们会很幸福。所有人都盯着艾莉，不知道发生什么。

        不知道艾莉那晚去了没，墨白真心不希望她去，又后悔对她说了出来。

        高二上学期成绩出来了，墨白的成绩全级九百多名。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可是结果这么差。下学期如果还这么差，就不能分到高三重点班，也意味着高考无望了。

      冬天，雪花像块大的头皮屑，满地的烦恼快将学校埋起来。墨白已经有好几万晚，独自在操场散步。不知道他的人，都以为他疯了。

        高三分班了！

      墨白竟然离奇地被分配在理科重点班，在新盖的教学楼里。艾莉分在普通班，在老楼里上课。

        他刚搬到新教室的时候，发现艾莉在门口等他。

        马上要高考了，你数学那么好，给我辅导好不好，我数学太差了。

        墨白看着她乞求的样子。不知道她真的想学习，还是忽然间想和自己好？他傻傻分不清。就嗯了一声。

      有一天刚下课，墨白刚出学校门口，突然被一道影子碰了一下。他下意识看了看，艾莉在门口等他。

        你不开车了吗？墨白问。

      哎，你傻不傻，多久没关注我。我早都不开了。我有点胖了，要锻炼自己，要坚持徒步，嘿嘿，怎么样，给我点个赞呗！艾莉回答说。

        哦，天都这么黑了。你还不回家啊。

      回啊，这么黑，你忍心我一个人回家吗？艾莉都快火冒三丈了。

      当然不忍心，那我送你吧。墨白尴尬地笑了笑。

        不能这么便宜了你，你得一直送我。直到高考完。

      啊，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墨白张大了嘴。

      怎么滴，你不愿意。那好办。我找南飞，宋飞的，想送我的人可多了。艾莉得意着冲着这个傻小子。

      没事，我送你，我愿意送你。墨白赶紧抢着话。

        暗黄的路灯，照着这两个18岁的身影，拖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原本凝固的空气跟着跳跃起来。这个冬天竟然很温暖。

      墨白送完艾莉，已经八点半了，回到自己的住处还需要半小时。这一路他都在回想刚才的一幕幕，回想艾莉的每一个动作表情。他觉得自己生了翅膀，仿佛腾空一般。

      之后无数个夜里，不管刮风下雨，墨白都坚持送艾莉。

        有天晚上，走着走着。他鼓起勇气牵起艾莉的小手，像两根通了电流的电线，忽然短路，焦灼在一起。

        他本能地把艾莉抱在怀里，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空中似乎划过一道花火。

      墨白吻向艾莉的额头，哧溜滑到湿润的唇边。唇肉像极了吸铁石，手指紧扣如同盘根错节的树根，似乎他俩再也分不开了。

        他顺着艾莉的香唇吻到脖子，艾莉的体香弥漫着周围的空气。他感觉全身充满了血，胀得生疼，愤怒的小鸟隔着衣服啄向艾莉的身体。

        艾莉呻吟的声音像鸟儿唱着歌，像微醉后的徐来的轻风。

      艾莉，我喜欢你，好想霸占你。墨白非常激动。

        不，不要说了，我……我要回家了。艾莉从墨白怀里挣扎出来，羞羞的样子。

      两人就分开了身子，艾米在前面跑着，墨白后面追着。空气里都是他们的笑声，大地也笑了。

        好几晚，他们都贪婪，重复这场情景。黑暗中的大树是他们的观众。

        高考前期开始了紧张的复习。

        一天晚上，墨白放学准备去送艾莉，发现艾莉已经走了。他很失望，仔细会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

      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墨白去找艾莉。

        你以后不要送我了，艾莉显得非常冷静。

      为什么，我送你不是挺好的吗？也是你让我送的啊。 墨白看着她。

        那是之前，你好好学习吧。我爸开始每天送我了，我要上课了，你走吧。艾莉忽然像换了人一样。

      墨白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教室，没有心思上课。他不知道之前是幻想，还是真实的存在。

      终于高考了。

      墨白知道成绩后，现在就不会说谁耽误谁了。于是，他兴奋地给艾莉打电话。

      艾莉，我是墨白，成绩出来了。我580。

      你考的好有什么了不起，我要去外地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了。电话那头冷冷的回音，嘟嘟嘟……

      墨白被浇了一头冷水。他再打过去，电话没有人接了。

        后来他知道，原来艾莉只考了350，艾莉的好朋友都说她去了外地读书了。墨白想，两个人可能就这样结束了，现在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情窦初开后的初恋，来的磨磨蹭蹭，却又狂风骤雨般结束。或许这是青春的一个休止符吧。

        墨白考上了本地大学，大毕业四那年，他在校园散步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女生电话。

致18:艾莉与墨白的初吻

        我是你的老同学，听说你现在单身。打算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从小到大，他的女同学太多了。他实在听不出是谁，可是这语调像极了一个人。四年了，他也不确定。

      是你吗，他试探性问了问。

        是姐姐我呀。那边传来调皮的声音。

        你不是在外地吗，打算介绍谁给我呢。墨白很疑惑。

        我就在外事学校，看来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什么，外事学院，离我那么近。你不是在外地吗？墨白接着问。

        好了，明天说吧，我先挂了。那边又是一阵嘟嘟……

        从相遇到分开，再到这个电话，除了那次亲吻，似乎所有见与不见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艾莉手里，墨白总是那么被动。

      第二天，他去了，他感觉好像是自己结婚的日子。四年了，他思念的那个人回来了。他美滋滋地坐上公交。

      两个人见到了。

        墨白仔细打量着艾莉，她有些发胖，头大已经落到肩上，染的紫色。他有点接受不了。

        你这么潮，怎么喜欢这个颜色啊。墨白问。

        我喜欢呀。怎么样，漂亮吧。艾莉有些炫耀。

        你的口味真奇特。墨白尴尬地应答。

        两个人吃完午饭。去了艾莉在校外租的住处，很普通，一张床。

      两个人躺在床上两边。

        你知道吗，很多年以前，我就想我们两个这样躺着，床可以咿咿呀呀唱着歌。唱着你和我。墨白枕着胳臂，望着天花板。

        艾莉看了一眼墨白，你还是那么文艺范啊，要作诗吗，大作家。我已经好久没写了，这世界太现实了。

      是啊，太现实了。回想曾经，简直就是一场梦。墨白很感叹。

      可不是，你可是夺走了本公主的初吻，在古代可是要娶我的。艾莉笑了。

        什么，你的初吻！你也没说过。那你喜欢吗？墨白看着艾莉。

        不喜欢，你有点粗鲁了。哼。艾莉扭过头。

      实不相瞒，那也是本公子的初吻。可你为什么说你离开这个城市了。墨白向艾莉使了一个眼神。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找我，艾莉有些生气。

        后来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只是以为在外地。我就……当时默默地内心里祝福你，墨白有些尴尬。

致18:艾莉与墨白的初吻

        空气有些凝固了。

        那次离别后，墨白再也没有见过艾莉，仿佛这个人从世界消失了。

        可是有的时候，那个擦肩而过的人背影似曾相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