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
肖俗心碎得不能自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他轻轻抚摸小珠的脸。
小珠气喘吁吁:“《丁武心法》被发现丢了,我被打得半死半活,钟开还给我吃了‘七日断肠’,把我活着放出来只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忠告。”
肖俗哭着:“什么忠告?”
小珠也带着哭腔道:“求求你们四个别再靠近钟庄了,你们四个加起来,不会是钟开钟仇加上李入魔三人对手的。”
肖俗痛哭流涕道:“不不不,我偏要去,寻死也好,什么都好,我也要去,无非是一死,人有的时候,在三十岁壮烈而死,也比庸庸碌碌活一百零几岁要好。”
小珠没有再反驳,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能改变肖俗的意志。
良久,她终于道:“肖俗哥哥,我吃了‘七日断肠’没几个时辰活头了,我想和你说说真心话。”
肖俗坐在床榻,摸着小珠的头发。
小珠道:“你还记得辽东五侠战李入魔那场在青木河的战役。”
肖俗点点头,已然抽噎得不能自已。
小珠道:“本来我家是青木河边独明村的农户,全村被李入魔手下屠完,你救下了一个七岁的扎着羊角辫小女娃你记得吗?”
肖俗道:“那……那是你?”
小珠使劲力气点点头。
肖俗道:“你和我只待了一个月,有天回家便找不着你了,我满世界找你都没找到。”
小珠道:“我实在不想拖累你,我独自去了江南七年,回来就加入辽东五侠,卧底在钟庄又是七年。”
肖俗紧紧攥着她瘦弱的手:“我……”
她的手一震,肖俗不敢看她,只是死也不肯放手。
人。
人都是这样,每每最激动心中话最多的时候,就是出不了口。
这种心情没有人可以理解,似乎已经超越了低俗的情爱,在那些斑驳的日子里,灰暗的泥路旁,一两声鸟啼,都可以让人想起她。
她走了。
带着花瓣和完成的使命走了。
肖俗想:“七年,你要是在我身边该多好啊,我从鲜衣怒马少年郎,变成半个老头,我失去理想信念,变成一个江湖的渣子,每天吃饱喝足,被顶层江湖玩弄,我也和你去了多好啊。”
最痛苦的莫过于肖俗,刚聚首就天各一方,他的仇恨到达巅峰。
他的剑波澜九州。
他的怒山高五岳。
三人把钟情安排在“悲冬烈风”的房间,三人把身上的钱财聚聚,把《丁武心法》《丁武剑法三招》拓完复刻 便都藏在钟情那儿。
钟情极度不喜欢这种别离。
没有归期的别离,未卜生死的别离。
“给铁衣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三人道:“如果是女孩就叫念衣吧。”
钟情问:“如果男孩呢?”
肖俗率先出口:“就叫李——情——吧——,三哥的姓,三嫂的名,我文化不高,这个名还不错吧。”
钟情反复念着,终于笑出声。
残阳如血。
羊肠小道。
最后一缕空气的余温也消失殆尽,高树上还有一两片摇摇欲坠的叶子,似乎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三人在私处又练了月余内功心法,邵吾爱肩伤被心法治愈,三人每日互啄剑法,熟络丁武两大武功,三人武功又精绝一步武林。
三人借了三匹瘦马,头也不回前往江北而去。
肖俗打趣道:“大哥二哥,你们觉得我们如今能打过钟开钟仇李入魔吗?人数上差不多唉。”
百世修道:“我们三个勉强应付得了李入魔一个人。”
邵吾爱点点头,从马鞍子上拽下牛皮酒袋,畅饮几口。
肖俗大笑道:“你我们不是赶着去找死?”
邵吾爱若有所思:“是啊,找死不好吗?”
肖俗道:“好啊,也不好。”
邵吾爱道:“怎么说话文绉绉的,什么好也不好。”
肖俗道:“你说我们的侄子李情会替我们报仇吗?我存在,或者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我们一辈子只是苦难,那么我们来人间一遭是为什么?”
三人陷入沉思,没人给出答案,因为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良久,天色黑定,黑暗得让人喘息不得。
肖俗冻得浑身难受:“你知道‘中原第一俏女’钟莹莹长什么样吗?”
邵吾爱摇摇头,因为他从来没见过。
百世修瞪着他,欲言又止。
肖俗忽然笑出声道:“她长得好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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