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喜欢望向右边的窗户,看窗外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白望川坐在我右手边,每次往右看的时候,都能看见他侧着头,望着左边的教学楼发呆。
那时还是四月,我和他如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我们站在排队的人群里,打完饭转身的一瞬间,白望川突然怔住了,我顺着他呆滞的表情望向前方,那是一个女生。女生不是很高,中长的头发扎起马尾,白色上衣配着牛仔背带裤,说不上有多惊艳,但确实是叫人眼前一亮。直到后面有人冒声,我才拖着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白望川离开。
那天他一口饭没吃,就坐在我对面直盯着我笑,笑的我心里发毛。
(二)
我知道他是一见钟情了,尽管他从不相信有一见钟情。白望川像是着了魔似得到处找人打听那个女生的消息,还真让他找着了。女生比望川低一个年级,她叫李子沫。
上课的时候,白望川盯着手中的纸条发呆,我余光瞥见一串字符,问他:
“拿到QQ号了”
“拿到了”他点点头
“那你还在干什么?”
“我觉得就这样直接加不大好,还是得让她先认识我吧”。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去了。从那天开始,白望川身上便总带着一支笔,他说不知道何时会遇见她,要做好准备。然而事实是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遇见李子沫,他却一次都没有走上前去过。这让我有些惊讶,从小学到初中,他的性格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行为处事大方随性的他,竟然也会有点儿畏首畏脚的。于是乎在忍受了我三天的“辱骂”之后,他终于行动了。
“快快快她过去了。”我一把把白望川推了出去,目送着他去追上李子沫的身影。谁知道,李子沫路过转角处的时候停下了,然后白望川就光荣的跑过了头。他身子一顿,站在那儿挠了挠头,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跑了回来。
“你跑什么呀!”我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扇过去,而他只是尴尬地笑。
同一天的时间里,和白望川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正在我说他怂的时候,他突然撩起了袖子,在手臂上郑重地写下了‘白望川’三个字。我问他干嘛呢,他说:“这样她在我手上写下QQ号的时候,就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说完,他径直就朝着篮球场走去。
李子沫站在篮球场边上,白望川比她高出不少,明显女生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后退了一大步。我远在一旁看着,白望川站得笔直,他的眼睛就只看着李子沫,仿佛眼里只有她。最终他还是自己在手上写下了什么,不一会儿我见他走过来,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我也长舒一口气。
(三)
白望川似乎找回了从前的自己,放开了些。我陪他混出校门去买奶茶,看着他充满希望的跑到李子沫教室门口,然后又灰溜溜地回来。好几次都是。
“怎么,没收?我跟你说,女孩子不一定就喜欢这样。”
“我知道了,也许这种方法并不合适。”他是乐观的,总是这样。第二天下午,广播里传出李子沫的名字,有人给她点了一首歌。我刷的一下转头看向白望川,见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发现我又瞎操心了,“你点的?可以啊。”
有一次突然下暴雨,一下课他就抄起两把伞叫上我就往外跑。他跟吃了药似的在前面跑得飞快,我顶着雨好不容易才挤进伞里,一边朝他手里的伞抓去,一边带着一脸疑惑地问他,“干嘛,你给我把伞呀。”白望川手一躲,“这是给子沫的。”后来他淋湿了大半,我湿透了,伞是送出去了,雨却停了。那天似乎李子沫来还伞的时候跟他说了什么,再后来,白望川也没再去送东西,也没有理由再去找她了。
(四)
白望川是个什么样的人,长的虽然没有我帅,但胜在一米八五的个子。他长得不胖,甚至还有点偏瘦,腰板挺直,肩膀宽厚。他喜欢吃,原来上课他最喜欢的就是聊中午吃什么,现在他聊得最多的,是李子沫。而每次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那种期许。我问白望川你喜欢她什么,他说,她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光,看上一眼,就觉得那就是方向。
“遇见她之前我从没想过我还会这样那么喜欢一个人。”这是白望川的原话。他上一段感情,因为女方一些或多或少的欺骗,无疾而终。他付出了太多精力,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我怕这次会重蹈覆辙,再一次无果。而事情,果然如我料想的那样发展,再又一次被拒绝之后,白望川退缩了。
当希望变成失望的时候,有几个人会坚持下去我不知道,但白望川一定是其中的一个。他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一言哪一行会惹得人生气,会让两人形如陌路。如果说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万步的距离,他就是那种你走一步我便会走完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的人。可是在看不见希望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逃避。我们还是如往常一样的生活的,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找寻李子沫的身影,只是看见之后会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我问他为什么,是怕被拒绝?“是怕失去,”他沉默良久,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不忍看他这副模样:“我说小白啊,你放弃吧。该放弃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怎么可能放弃,要是真放弃了,我才会后悔一辈子吧。有成功就肯定会有失败,就是不能放弃呀。”他还是照常每天跟我聊起李子沫的事情,只是再也没有了被拒绝的事情。每天嘻嘻哈哈的样子,就这样过了快半年。
(五)
那次白望川去厕所了,他的手机就那样放在桌子上,被班主任看见了还得了?我看到赶紧往下收,这一碰不要紧,却看见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
那是李子沫发来的简讯,最后那三个字,看得我眼睛疼。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我仔细看着他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但白望川很正常,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失望都没有,正常到不正常。更离奇的是,他竟然开始听课了,还听了整整一天。
那天晚上,白望川把我从寝室拉出来,叫我陪他去喝点儿什么。我们摸着黑去了天台,白望川提着一袋子的啤酒,自己先打开闷了一大口,相顾无言,此时耳边除了蟋蟀的鸣声,就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九月的风,刮得人生疼。
许久之后,我才试探着问他,“那么那条消息,你是看见了?”
白望川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好久他才开了口说,“我今天认认真真做了一天的事,忙得来都没时间想她了。”
看似答非所问,我却开始心疼他起来,他不接受,所以只能用这种最低级的办法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什么都不去想,就不会难过了吧。我也打开一罐啤酒,和他碰了碰。“你还不放弃吗?”我问他。
“怎么可能放得下。”他还是这句话。
风又起了,我紧了紧衣领,看白望川咽下了刚倒进嘴里的一口酒,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我用了六个月的时间来证明我不是一时兴起,可是有什么用呢,到头来 还不是一场空。”白望川的脸开始变得微红,手里的酒拿起来了就未曾放下过,他叹了口气,制止了想要说话的我,“你不用劝我什么,要放弃的话,我早就放弃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你知道想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你越是想她,就会发现自己越喜欢她,越是喜欢她,也就越是想她,从白天到夜晚,又从睡梦到清晨。你真以为我看不见她吗,就连她穿什么样子的鞋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管多少人哪怕她就是一个背影我也能认出来。可是很奇怪啊,我能从容不迫的应付所有人,偏偏面对她的时候,我会大脑一片空白。我怕我不够好,让她觉得,爱情也不过如此。”
他带起了哭腔,我想说点儿什么来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记得白望川跟我说过,“要是有一天非要让我在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一定选择前者。”可事实证明,我们都选择了后者,而且是义无反顾,没有犹豫。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我们泪流满面,却还是要故作坚强,笑着说再见。
(六)
那晚的星星很多,多到白望川数了一晚上也没有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他迷迷糊糊的嘴里念叨着“我想找一个人,能让我百般疼爱,能让我呵护有佳,能让我时刻想念,能让我无微不至。只想有一天,能将她轻搂入怀。”
后来,白望川自己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他说没有合适的人,不如自己一个人。我问他你孤独吗,他只是说有些孤单,电影里哭的稀里哗啦,他也哭的稀里哗啦。等到字幕现完最后一行,影厅早已空无一人,他才敢缓缓起身,一个人走。望川说,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她。
我也不再劝他放弃了,我知道劝了也没用。因为我心里一直在重复着那天晚上白望川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管结局是否完美,我只想喜欢一个我喜欢的人,一个无法放下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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