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比我老妈也只小两岁,我们同处一个办公室内不过两年,两年后他就退了休,算来也快二十年了。
对老雷的了解不需要多长时间,三两个月,一两次聚会就够了。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是亲眼所见,有些就分不清是他自己说的还是别人传的,只好一锅烩了。
初见老雷时,他茶褐色方脸上戴有老花镜,可镜片遮不住他那急于将心内的想法抖出来的眼睛,更遮不住那灵动的长眉,它们都应该是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应有的,或者说它们抗住了岁月的冲刷,给老雷那一会儿板着一会儿绽开笑容的脸配上了时间长轴。
初秋的办公室仍旧闷热。老雷把半袖撸到肩膀上,半屈着右臂,嘴内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上臂隆起的肱二头肌抖动着,按节合拍。
老雷50岁时能蹦上办公桌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见他时,他还能在篮球场跑全场,还能跟我拼酒,动不动就到身后玩锁喉,胳膊夹得我动弹不了。
象棋也是老雷经常炫耀的资本,学校外边棋摊上的熟人都喊他是“出书的”。据我观察,他应该也就是现在网上评的业余5到6之间。
老雷也有愁事。生活中,有的人经不住事,有的人给愁涂上防氧化层,有的人却能将愁溶解掉。老雷当属于后者。老婆得了红斑狼疮,大孙女发育缓慢,这些都被他的乐呵化解掉了。
老雷经常嘲笑他的一位同学。他说那人清华毕业的,动力厂散了,下了岗,天天骑个乱自行车来接在一高上学的女儿,还不如自己这个乱郑大毕业的。我相信他只是在嘲笑命运。他的二儿子——像极了老雷给我看的毕业照上的年轻的自己——也会秀老父亲的“东方红,太阳升”,也来一高教化学,可谓子承父业。
五年前,搬了新家,很少看到退了休的老雷。去年,校门口有几个老人在门卫处打听老雷。他们听到传言说老雷不在世了,过来看个究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位清华生。我联系来了小雷,他打了电话,没人接。我忘了,老雷的耳朵年轻时就背了。电话能不能听得见,要看概率了。
看来,小雷只好骑车去外边棋摊上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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