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10
“阿暖……我说的是真的。我想你…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喊我时透亮的眼眸,还有你飘香的长发、嫩滑的肌肤,以及…蜷在我身下时、温软柔弱娇媚惑人的样子,每一分、每一秒,想的我心都在疼。”暮色轻寒晨曦暖,晓月如霜流年殇
仿佛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幸福、快乐、甜蜜就如那开在山间长在田埂的白色蒲公英,微风过境、片影难寻。
“暖阳”集团、二十八楼总裁办~
穆轻寒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霓虹渐起、日光渐逝的海滨城市,心下一片悲凉。
他内心疼痛的暗自思忖——
是不是世间所有事,都似那开到极致的秋日盛景,芳华过后、便进入漫长而冰冷的冬日长夜?
就如他那费尽心机苦守多年才求来的爱情一般,刹那的狂喜、片刻的温馨,过后便逐渐呈现断壁残垣的颓败之势。
………
2012年11月28号、星期五、天气晴。这一天于常人而言、不过是最平常的一个工作尾日,但于穆轻寒而言、却是他生命中不愿回首的一个黑色梦魇。
只因那一日、接连出现的意外之故,如同蛰伏日久的暗夜魔鬼,在他毫无防备之时、未经绸缪之际,以一种攻城掠地的破竹之势、夺命锁喉的暴戾之姿,将他未及仔细品味反复咀嚼就藏入心间、嵌入骨血的丁点幸福,毁了个尸骨无存、灭了个片甲不留。
让他蓦然惊觉,原来盛极必衰诠释的不只是山河更迭、草木荣枯,很多时候、也是他无望之爱的真实写照。
………
那一日的杭州阳光和煦、微风怡人,有着初冬时节里难得的温暖与舒适。
下午五点三十分,穆轻寒从会议室走出,接过助理递来的机票和随身物品,未做停留的向楼下行去。
“下周我会让左岩过来盯着,”等电梯的间隙里,他转身吩咐助理,“有什么事,直接跟他汇报。”
“好!”助理看他行色匆匆,也不多问、简短的应下。
“若无意外,这个项目就交与他负责了,你从旁协助。”
他看电梯到了、最后交代了一句,迈步走了进去。
“是。”助理在电梯门合上前、快速吐出一个字。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幕云遮。”
去机场的路上,穆轻寒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高楼大厦、车流人海,脑中不自觉的涌上了这首思乡情切的七言绝句。
曾几何时,家于他而言、就如沈星辰所言,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可自从有了他的小女孩儿,家就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字眼。而是有温度、有血肉的心之港湾。是无论身在何方,都眷恋挂念、时刻想要归去的挚爱小窝。
“穆先生是想家了吧?”愁丝翻涌、归心似箭中,穆轻寒听到专注开车的司机,笑着问他。
“是啊!”他弯了弯嘴角,不自觉的看向了手腕。
“我看您一直看手表,就猜到了。”司机说着,又从后视镜里瞄了眼盯着腕表的男人,“不过您这次过来确实久了点儿,之前一周至少回去一次,这回有十来天了吧?”
“十一天八小时四十分钟三十三秒。”男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么精确的?”司机惊讶的扭头瞥了他一眼,笑着打趣:“看来这家中定是有您心尖儿上的人吧?”
“所谓想家其实就是想人。若是无人惦念,那家不过就是个休息的窝,回不回去都一样。”
“是啊,”听了他的话、穆轻寒也笑了,“因为有人惦念,家才有了想念的意义。”
“那是。”司机颇为赞同。
“不过像您这样的,还是少见啊。我也不常回家的,一个月最多两次吧。但也没像您这样、将时间计算的分秒不差。这是得有多想,才能做的到啊?”
“有多想?”男人没有回答,他浅浅的笑了笑,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唐寅的这句经典情诗、大抵能将他深入骨髓的思念述之一二。
情丝难解、爱念难眠,思绪纷扰中、男人看着窗外渐起的璀璨灯影,将一颗炽热真心托上云霄、推入云海,让其似那展翅的相思鸟、先他一步飞进了千里之外的滨港家中,落在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儿身上。
“穆轻寒,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饮长江水了。”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昨日电话里,他的小女孩儿跟他说过的话。
“长江水?为何?”他没听明白。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电话那端的女孩儿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到:“咱俩这鹊桥相望、银汉迢迢的,可不得寻点儿共同物什儿以寄相思嘛!”
“呵呵,小东西,”他揣着一颗百转柔肠的心,笑着打趣:“你也会想我嘛?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女孩儿打断他,霸道的说着:“你是我男人,不就是给我想的嘛?难不成、你想让我去想别人?”
“你敢?”他佯装震怒。
“我为什么不敢?”女孩儿继续笑着,“心在我的肚子里,我想想谁、就想谁!”
“阿暖……”他拉长声音,“你最好放老实点儿……”
“若是不老实呢?”女孩毫不在意他语声中的警告,戏谑的追问。
“若是不老实,”他顿了顿、刻意放缓语速,漫不经心的说着,“那就让你……”
“怎样?”
“我让你一周都下不了床……”
“……”
“穆轻寒!”对面的女孩儿在片刻的愣怔过后、顿悟了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暴叫起来,“你就是个臭流氓、大色鬼、泼皮无赖,还有…还有…”
她气急败坏的咒骂着,“你怎么就…就这么的…无耻下流、龌龊不堪呢?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就不能想点儿…想点儿高端大气健康明媚的东西,啊?怎么尽想这些个、这些个……”
“阿暖……”他柔声打断她,含着浓浓的情欲低喃着:“我说的是真的,我想你…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喊我时透亮的眼眸,还有你飘香的长发、嫩滑的肌肤,以及…蜷在我身下时、温软柔弱娇媚惑人的样子,每一分、每一秒,想的我心都在疼。”
“流氓、臭流氓……”女孩儿被他赤裸露骨的剖白臊的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反复念叨着这个词,以泄心中之愤。
“呵呵,”虽然看不见,但男人依然能猜到她此刻定是满面红潮、羞愤交加,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过后,他压了压心中澎湃的爱意,哑着声音哄到:“阿暖,说你爱我。”
………
“阿暖,小阿暖,”见她不说话,男人催促着,“乖啦,说给我听、我想听。”
“我爱你,”女孩儿被他缠的无奈,低低的说到:“穆轻寒、我爱你,永远爱你。好了吧?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阿暖……”穆轻寒及时喊住了她,“先别挂。”
“干嘛?”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我靠!电话那端的女孩儿忍不住想爆粗口。
她狠狠的冲着天花板翻了几个白眼、说到:“穆轻寒,你有毛病吧?想我你就回来啊,光在那儿念经似的念叨有什么用?”
“是没有用,”男人低低的笑,“可是我也没办法。阿烨不在,他这一大摊子事儿都丢给我了,最近忙的觉都睡不好,实在是脱不开身。要么……你来看我?嗯?”
“我才不要!”女孩儿干脆的拒绝,“我不喜欢你哥们儿那破地方。你说过,杭州我不愿意可以不再过去,怎么着?想反悔啊?”
“想,可以吗?”
“不可以!”
“小东西,你就吃准了我不能拿你怎样,所以你就整天跟我耍横。”穆轻寒无奈又宠溺的埋怨到。
“我有吗?”女孩儿笑着问:“那不然我换个人去耍耍横?”
“你敢!”
“呵呵,”女孩又笑:“哪有什么敢不敢?不过是看想不想。”
“那你想吗?”
“不想。”女孩儿没再逗他,反而安抚的说到:“早点休息吧,注意身体。”
“阿暖……”
“又干嘛?”女孩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你…想要你,想的发狂……”
“穆轻寒……”女孩儿听了他没皮没脸得话、气的不轻,伸手就想把电话掐了。
“别挂,”男人威胁,“你要是敢挂,我就把你关家里、一个月都甭想出去。”
“你……”
“阿暖,”他放缓声音、柔声哄到,“我还要两三天才能回去呢,你就再陪我多说会儿,权当安慰我这颗漂泊孤独的心灵了,嗯?”
“说什么?”女孩儿没好气的问他。
心里却在无声的咒骂这个没皮没脸、无耻下流、死缠烂打的臭男人。
“说……”男人顿了顿、坏笑着吐出一句,“说你想我了…想要我……”
“穆轻寒……!!!”话筒里骤然想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随后便是挂断电话的忙音。
嘟…嘟…
一声接一声………
传入他的耳膜,敲打他的心腔。
明明是一通很甜蜜的电话,却因这骤断的音符,给他喜悦的心情蒙上了一丝阴影。
就如那撩拨于指尖的琴弦,音入高潮、十指翻飞,突然一声脆响、弦断音止,伤的不只是弹者的手、还有听者的心。
冥冥中让人心生惊觉,似有祸事发生。
………
晚上十点三刻,穆轻寒轻装简行的走出航站楼,上了自家等候多时的一辆黑色越野。简短的交代了句:回家,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他想起飞机起飞前收到的那条信息,于是睁开眼、掏出手机,准备拨个电话给文磊。
文磊是管家文叔的侄子。三年前、从部队退伍后,经文叔引荐进了暖阳、做保安经理。
自上次温思睿夜里惊梦后,穆轻寒就将他调回了家中,让他负责温思睿的日常出行,顺带保护她。以防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近、扰她清净。
当然,这里的“不三不四”主要指沈星辰!
想到那日温思睿在他怀里睡熟时梦呓的那句话,男人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连带着神色也冷了几分。
因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小女孩儿唤的是:星辰哥哥……
“星辰哥哥?”
男人紧锁眉峰暗自思忖,这个称呼与“轻寒哥哥”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那是温思睿幼年时惯用的一个礼节性称呼。
也许不止她,很多小女孩儿在年幼时面对熟悉的、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儿,都会礼貌性的喊一声哥哥。所以称呼本身并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温思睿幼时并没有见过沈星辰。按照陈晨的说法,她是十一岁母亲去世后,才来的滨港,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青夷。
而来滨港没多久,就遇见了他。穆轻寒很确定,温思睿陪在他身边的那三年,并没有见过沈星辰。
既然不是幼年时生出的称呼,那便是成年以后。
可温思睿向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是不可能如此“暧昧”的去称呼一个萍水相逢的成年男子。
穆轻寒还记得,五年前他们重逢时、温思睿喊的是他的全名,而非幼时叫惯的“轻寒哥哥”。若非他刻意要求,他甚至怀疑,这个称呼会被他的小女孩儿湮灭在记忆的长河里。
所以说,“星辰哥哥”绝不可能是温思睿长大后唤出的称呼。
既然不是幼时、又不是成年?那这个凭空而来的“星辰哥哥”到底作何解释?他想不明白。
其实顶破天说破地,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
可是穆轻寒向来“心眼儿小”,那么多年来,他的小女孩儿也只管他叫“哥哥”。连和她一起长大的舒雨轩,她都是直呼其名。
久而久之,这个“哥哥”的称呼,就被他赋予了一种“暧昧”的色彩,成为他与她亲密关系的一个见证。
除了他,无人可以借用。
可是那一日,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小女孩儿于睡梦中喊出了这四个字。一瞬间、将他那颗本就敏感多疑的脆弱心脏搅的更加惶惑不安、忐忑难宁。
周文斌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穆轻寒依然陷在那个“暧昧”的称呼里难以自拔。
他将温思睿的童年过往一点一滴的过了一遍,期望能找出一个合适的时间点,让这个称呼的存在变得合情合理。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喂?”穆轻寒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这个点儿,多半是文磊的电话。先前他发信息给他、说晚上陪温思睿带着“心愿”的一众人等给小袁过生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玩儿的正嗨。独留文磊一人等在车里,想来无聊的很。才尽职尽责的打个电话,实时汇报下他那边的“工作”情况。
“在哪儿呢?大概……”
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因为一个嘹亮的嗓门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我说轻寒,”对方带笑说到:“你小子可算开机了。”
“听星辰说,你最近老往杭州跑。怎么着,回来没有啊?”
熟悉的声音,听的穆轻寒一怔。拿开手机看了看,果不其然。
“文斌?”他笑了起来,“这么晚,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嗨!不是想叫你出来喝酒嘛。”周文斌在电话那端笑,“我和嫣然一起,还有星辰和他的几个朋友。”
“哦?你回滨港啦?”
“嗯,回来两天了。你呢?回来没?回来就过来喝酒。哥们儿好久没见了,上次回来你就推三阻四的。今儿个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呵呵,”穆轻寒又笑,“上次太晚了,不想出去。今儿个……”
“今儿怎样?”周文斌追问,“你回来就过来嘛。刚你手机关机、是在飞机上吧?过去还是回来的?”
“回来的,刚下来没多久。赶着回家呢,好多天没回来了。”
“嗨,家嘛、又不会跑。你过来喝个酒,喝好了、回去直接睡觉。岂不妙哉!”
“嗯……”穆轻寒沉思。
“行了,”周文斌催促,“别想了,赶紧的过来。哥儿们难得回来一次,你说你不在也就算了。既然回来了,就别推推诿诿的了!”
“行吧,”穆轻寒想了想,“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儿给你回复。”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转而拨通了文磊的。
“喂、穆先生?”电话刚响两声,文磊就接了起来。
“你们在哪儿呢?”穆轻寒问,“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在暖月清晖,”文磊说到:“他们进去近一个小时了。玩儿到什么时候不清楚。要我去问一下温小姐嘛?”
“不用。”穆轻寒阻止,“让她玩儿吧。快结束的时候通知我,我去接她。”
“好。”
“别告诉她我回来了。”临挂电话前,他叮嘱到。
“好!”
………
“暖月清晖!”男人挂断电话后、想到文磊说的这四个字,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了笑容。
他的小女孩儿一向如此。只要出去玩儿,基本都选这里。因为只有这里,才能让她觉得踏实和安心。
而这份踏实和安心是他给予的。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开、笑容也难常在。
短暂的快乐过后,等待他的、即是绵长的忧伤与悲凉。
因那接连响起的信息铃声,似那森冷的利爪、将他那颗久别重逢的雀跃心脏,瞬间拉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
“阿暖,你还真是会给我惊喜!”良久,男人目光冰冷的盯着手机屏幕,无声的、咬牙切齿的、一字字说道。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