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醉

伊人醉

初逢。是在中秋花灯会。

今年的花灯会与往年不一样。规则不一样。不是猜灯谜，而是即兴配对。到场男女皆发一号码牌，女生蓝色，男生橙色。抽中号码一样的两个人，要做一天情侣。

所以这年花灯会异常热闹，街巷张灯结彩，年轻男女皆戴面具，执牌，寻同样号码的人。

他一身白衣，他一身红衣，相视良久。橙牌，蓝牌，号码相同。

……都是男的。真是一场乌龙。一时间挺尴尬的。

微风起，吹动衣袂飘飘。

白衣是个秀才，清秀俊朗，温文有礼。一双眸子干净清透，笑容美好，很有感染力。秀才欲开口打破尴尬，不料被红衣男人抢先一步。

他声音柔且媚，让平日里只知读书，鲜少接近人的秀才心里一酥，只听：“本想过来凑热闹的，不曾想竟还有这规矩。”

红衣男子以扇遮面，轻笑。先是低眉垂眼，而后半抬眼眸盯着秀才的下巴，却不曾正视秀才的眼。那段柔韧的腰身，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微晃动，“真是好生抱歉。定是方才入场时那小童眼拙发错牌儿了，在下初来贵地，不知道花灯会的规矩，随手接了那牌儿，没想到竟和公子成了一对儿……”

说罢，红衣男子眼睛眯成一条线，明显在憋笑。

既然红衣男子不矫揉造作，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秀才释然洒脱，优雅伸手：“相逢即是有缘，您说对吧，我家先生？”

红衣把手交付。这只手骨节分明，纤瘦白皙，能清楚看到上面分布的细小筋络。女人的手都没他这般细腻，让只知读书，鲜少接近人的秀才心里跟着一酥。抓紧了点儿，一齐逛花灯去了。

秀才与公子男子接触几个时辰，方知此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说话却不死板，风趣幽默，懂得变通。天南海北，无一不知，无一不在。秀才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情愫暗生。

月上柳梢，不知不觉，已到了分别的时候。

“先生，咱们就此别过。情侣之事只是闹了个乌龙，切勿当真。”红衣说完欲走。

秀才却拽住红衣袖口：“等等！这个游戏咱们继续下去何如？”

秀才恳切道：“游戏规则说得很清楚，说好的明天做一日情侣就做一日情侣。切莫食言。”

红衣男子但笑不语。算是默认。

秀才生怕对方拒绝，赶紧道：“明日你唤我留云即可，沈留云。不知先生贵姓？”

红衣男子细长的眉微微挑了挑，“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就一戏子，艺名柳伊人。”

听得这个名号秀才只觉在自己脑中有烟花相继炸开。一时间眼睛极为明亮。

秀才喜欢听戏，柳伊人是何许人也怎会不知。戏台上的柳伊人真乃是风华绝代，绝无仅有哇。尤其是他的那出《霸王别姬》，简直入木三分，渐入佳境。

伊人醉

只不过，戏子浓妆，谁都没见过这柳伊人到底长成个什么样。没曾想，现在竟让他碰着了。

秀才喃喃：“那明一早我去戏园子找你怎样？”

柳伊人摇头：“明儿一早我要去刘府给刘家老太爷唱戏。”

秀才失落：“那下午呢？”

“下午去给李府老太君祝寿。”

秀才阖上眼眸，这定是柳伊人在变相拒绝他了。秀才蔫儿了。

却听柳伊人道：“明晚倒是得空。你来戏园子里找我罢。我唱戏给你听。”

秀才盯着柳伊人的眼睛，只觉柳伊人眉眼尽是儒雅风流。秀才道：“那你在后台等我，我为你画眉可好？”

柳伊人犹豫：“这……”

秀才太激动，不自觉向前一步。柳伊人往后退了半步。秀才追问：“怎样？”

柳伊人道：“明日再说吧。”

翌日，鸡一叫，天还没点儿亮的模样，秀才就睁开眼不睡了。也可以说秀才心心念念一夜没睡着。

秀才起身，点了。柴油灯，画了一幅画，画上人一身红衣，身形妖娆，定是柳伊人了。画笔落至脸处，却迟迟不落笔。秀才放下笔，心道，今晚，就能一睹真容了。

当晚。

戏园子还没坐满人，秀才就跑过来了。风风火火跑到后台。一路通畅，并没有后台侍从阻止。秀才心道，一定是柳伊人提前交代过的。

秀才兴致匆匆推开门，巧了。柳伊人正在换衣，红衣欲脱不脱挂在胳膊上，露出大半后背，好看的蝴蝶骨的形状清晰的在秀才面前展露出来。

正脱衣服的人听得动静扭过头朝门口瞥去，“留云，怎可如此莽撞？”

留云？他竟然喊他留云？

秀才心跳如鼓，壮着胆子关上门进去。秀才捏住柳伊人的衣服，“伊人，我想你了……”

柳伊人背部肌肉微微一僵，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秀才慢慢儿把柳伊人的衣服蜕下，柳伊人的身段很好，腰上没有一丝赘肉。不自觉，手已经落在了柳伊人后腰处。

“啪”！手背拍开。

柳伊人扯了件里衣披上，“不是说给我画眉吗？”

秀才一边应声一边绕到柳伊人面前。

柳伊人骨相美，皮相更美。眉骨清晰，儒雅风流的劲儿尽写在眼尾眉梢，一双美目转盼多情，唇瓣殷红，根本用不着着粉。

秀才就这么没志气地看呆了。

前台锣鼓起，戏班子转起来，咿咿呀呀上了。

伊人醉

柳伊人抬眼，嗔怒催促道：“留云？你画不画？”

秀才痴迷执笔，道：“画！”

后台。

柳伊人坐在低凳上，仰面，任由秀才画眉。期间，秀才手指不经意惹。触碰到柳伊人的唇，连带着指尖都跟着悸动。心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伊人，咱们做一辈子情侣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秀才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儿，一小童猫着脑袋进来：“柳先生，该你了。”

秀才帮柳伊人披上厚重戏服，柳伊人走至门口，头未回，倒先应了声：“这得看你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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