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跳槽来到现在的这家公司时,它才创建有一年多,正在四处招揽人才。入职后,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在省城或别的地方招来的讲着普通话的外地人。
老板是在省城事业有成的本地人,在老家又创办了这份产业,因无暇兼顾,就委派了省城的两个挚友来给他管理。
黄总有四十多岁,和老板一样尊崇儒家学派,无论是大门外的题字,还是公司的企业文化,都带着浓浓的儒家气息。他长得面目和善,尤其善谈,每个星期都给员工培训企业文化,每次都滔滔不绝,没有人提醒就会忘了时间。
黄总说话幽默风趣,旁征博引,很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听他说话总会让你在失落时重整旗鼓;在失败时燃起希望;在努力时斗志昂扬。他总是不急不躁,娓娓道来,让听者就像喝了一杯甘甜的泉水,心里熨帖温暖,舒适畅快。
那时他和孙总同普通员工一样,住在职工宿舍,吃饭时排在长长的队伍里,等候着食堂里无滋无味的饭菜,冬天下雪了,戴着厚厚的手套第一个在公司里扫雪。
几年前的春节后,上班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到黄总的影子,后来才知道他心脏出了点毛病,在家养病,再后来养好病也不来了。因为生了一场病,明白了世事无常,更加珍惜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的生活,就辞掉了这儿的职务。
孙总比黄总大几岁,性格却和黄总相反,他性格火暴,只要看到不顺眼的人或事,劈头盖脸就骂,一点不留情面。他还爱热闹,尤其喜欢看美女。
那几年公司里逢年过节举办晚会,孙总就叫人从婚纱摄影店里租来婚纱,让公司里的美女走秀,看的他在下面合不拢嘴,最后他再挽着女总监走上一圈。
公司里的美女犯错,孙总见不得她们那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样子,往往能网开一面,却见不得那些想赶点新潮的男孩子的时髦,有一次我们部门的一个男生染了黄头发,孙总见了破口大骂,比男生他爹骂得都理所应当,并下了指示:第二天头发不是黑的,不准进公司大门。
因为脾气大,有一次在办公室发脾气,右脚狠命去踢椅子时,不小心滑倒,尾椎骨折,养好后也辞了职,不再来回奔波。
后来又过了几年,我们公司的外地人陆续地都离开了。他们有了家室的为了照顾家庭,没有成家的在外面飘着,找对象找本地的吧,在这样的县级市落户家里不同意,只好也打道回府,回到自己的家乡成家立业。
现在的公司里,都是些说着方言的本地人,从管理到制度也都地方化,领导和员工之间除了工作之外没有过多的交流,企业文化在大部分员工那里已不知为何物。
年龄越大,越能体会到那些独自在异乡漂泊的苦楚,尤其是那些在老家有家室的人,独自在外的无依,思念家人的焦虑,如果身体再有点不适,归家的念想更为强烈。
其实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身体的健康和家庭的美满,职位再高,成就再大,没有美满的家庭也是人生的不足和遗憾。
但美满的家庭靠的是感情的纽带,而感情又是在每天的柴米油盐,日夜相伴中根深蒂固。这,就是这些异乡人最终选择回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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