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城市没有他们的安身之处

偌大的城市没有他们的安身之处

新阅书店消失了，这是我今天出去买东西时发现的。招牌还在，因陋就简添了文印社的标志。里面一本书也不卖，除了电脑就是复印机，忽然觉得，生命中有些事情在发生改变。

刚毕业的时候，新阅书店已开了好些年头，在街角处占了几百平米的空间，一左一右开了两扇门，大抵有五六十米长。左边卖些音像制品，右边就是书了，品类还是比较齐全的。

旁边有两所中学，中午的时候，很多学生娃在这儿翻书看，还有许多大人，在这里选书买书。那时候，手机还不是那么普及。即使有手机的，好像当时上网费偏高，网上资讯也不像现在这么丰富多彩。

多数人并不能随时随地上网聊天，更不会一心一意做个低头族。大家喜欢在中午的闲暇时间，或买张碟回去听歌，或买本书来润泽一下心灵。阳光里，捧本书，坐在草地上，连日子都变得温润起来。

时光荏苒，街上的门面，新的来，旧的去。来来去去间，只有梧桐树依旧在那里撑起凉荫，连街灯也换了白玉兰的簇新造型。而书店，先是分了一半门面出去，再后来，便搬到了百米开外很狭长的空间里继续营业。

好像也就十几平了，不过四五米宽，四围摆了书柜，中间摆了几列书，只能挨着边走过去。就像日子，天天湮没在各类繁杂的资讯里，匆促到没有一点闲空。

我偶或去那淘宝，再后来，去得越来越少。即使是买书，大家也更愿意选择实惠便捷的网上书店，而实体店已经被时代逼进了死胡同。事实上，不只是书店，太多的实体商铺甚至是商场都受到了经济大潮的冲刷。

就这样，在一个秋日的下午，在这个书店或许早已消失了许久的时刻，我惊觉到它的逝去。一个曾经给过我温暖回忆的书店，只在这热闹的城里留下一个招牌，像是一个远去的背影，更像一方触目惊心的墓碑。消失了的还有那样的日子吧！

回家的时候，院子里在砍树，有香樟还有梧桐，满院都是枝叶的清香。可是，那些打落的香樟叶，还是那样的青碧可人。究竟做了什么恶梦，遭此刀劈斧削。看到香樟树白生生的伤口，裸露在寒风里，我觉得好凉。

那满树招展的枝叶，曾经多少次牵动我流动的眼波还有那绮丽的情思。今天却都遭此大劫，真是满目断树残枝。我想，如果树会喊的话，会痛出声来的吧！有一棵原来孱弱些的树，竟被砍削得只剩一丫细细的顶枝，真想为之一大哭。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开着高高的作业车进来。不知道是遵循怎样的标准，对着这些无辜的枝叶大开杀戒。活下来的，哽咽偷生。死去的，或装车运走，或被归堆扫走，弃掷在不可知的尘土里。就像人，有时不也被同类分作三六九等，强行拆分，从此各处云泥，了不相干。

阳光渐渐隐去，天阴了下来，一如我那有点灰暗的心情。那消失的书店，还有那遭劫的香樟和梧桐，都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丧钟为谁而鸣？为你，为我，也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