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25）

妖言（25）

苗墨看起来好像好久没吃饭的样子，面色也不好，但是面对吃的东西不是太热衷，一口米饭，一根土豆丝或一片牛肉，有条不紊。

“苗哥！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下，关于宝宝的。”

“说！”

周鸣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想了几天的事说出来。

“苗哥，我实在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上次宝宝生病，我没看出来，半夜的时候感觉到宝宝身子烫手，才意识到是发热了。我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实在是应付不来，稍有差池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照顾宝宝这件事你再考虑考虑！”

苗墨听着不说话，把最后一粒米咽下，才说：“也就是说你不愿意照顾了？”

“不是不愿意，而是我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你不想让他和你呆在一块，照顾他了？”

“不，不是……也可以这么说吧！”

“好！”苗墨面无表情，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东西，头撇了撇，向周鸣鹿后面说道：“卫沐阳，跟我回去吧。”

“卫沐阳？”周鸣鹿心头一惊，忙转身，只见宝宝赤着脚站在他身后，左脚的脚趾压在右脚上，头发有点乱，泪眼婆娑。

周鸣鹿忙站起来，半跪在宝宝身前说：“宝宝，要去洗手间吗？怎么不穿鞋？地上凉，再感冒了怎么办？”

宝宝眼睛一眨，两大颗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砸在周鸣鹿裸露的腕上，委屈的说：“你不要我了！”

周鸣鹿听到这句话心如刀绞，那一颗眼泪像浓硫酸一样腐蚀着皮肤，钻心蚀骨的痛。周鸣鹿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苗墨回来，把宝宝领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他想过自己会有点舍不得，只是舍不得而已，可是听到宝宝流着眼泪说那句“你不要我了”时，心为什么这么痛？

“不，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你该回家了！”周鸣鹿说。

“你不要我了！”宝宝双眼噙着泪，还是说这一句话，像是受到极大的伤害。

宝宝没有嚎啕大哭，但正是这种隐忍着流泪的样子让周鸣鹿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坏的人。当冷极了的时候给一条被子，等他刚开始熟悉这种温暖的时候又突然抽走。这是比绞刑还更残忍的刑罚。

周鸣鹿拭去宝宝脸上的泪痕，将他拥抱在怀里，小小的身躯填不满深深的罪恶感，苍白无力地解释道：“不，我没有不要你。”

“沐阳，走了。”苗墨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对周鸣鹿来说像是催命的判官。

苗墨牵着宝宝的手，将他从周鸣鹿怀里拽出来，弯腰抱起来，说：“谢谢！”

周鸣鹿目送着他们父子两个，看着宝宝楚楚可怜的样子，关门的刹那也落下了两滴眼泪，扪心自问：“是不是太残忍了？”

人走了，屋子也就冷了下来。一个孩子虽然散发的热量不多，但就像蜡烛一样，只是豆大的灯光，却能照满整个屋子。周鸣鹿在椅子上坐了好久，凉气穿透了睡衣、侵入了骨髓，这才慢慢站起来，关灯，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句话

你不要我了——

迷迷糊糊，周鸣鹿好像是睡着了，梦见，带着宝宝去了动物园，他和宝宝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散了，在人群中左突右挡，怎么都找不到宝宝。一时心急，醒了。醒了之后的周鸣鹿习惯性地摸了摸旁边，空的！周鸣鹿心头一惊，宝宝呢？猛地坐起来，抛开被子要下床时才想起来宝宝和苗墨回自己家了。是啊，他有爸爸！

周鸣鹿看了看闹钟，刚两点，天亮还早。周鸣鹿躺下继续睡，可无论怎么翻身，都感觉不舒服，脑子里一直是宝宝委屈的样子，就这样睁着眼睛捱到了天亮。

天刚泛起鱼肚的时候周鸣鹿就起了，洗漱后一直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水，这样的生活已经好久没有了。一个人，倚在沙发上，喝着一杯温的、平淡无奇的白开水。这一切好安静，但也好冷清。以前这个时候，差不多在给宝宝做早饭，现在自己一个人，早饭吃不吃也无所谓了！

周鸣鹿窝在沙发里发呆，脑子醒的都是宝宝的衣食住行，眼睛无神得随处看着，瞄到宝宝的小书包时，灵光一闪，宝宝昨天走的时候穿着睡衣，衣服、鞋子、书包什么的都在这里。而且苗墨消失了那么多天，家里储存的东西估计都变质了，不能吃！想到这里周鸣鹿好像又有了事情要做。系上带着卡通熊的围裙，这是在超市买东西时送的赠品，宝宝非要这条。打开冰箱，周鸣鹿搜寻里面的食材，鸡蛋、青瓜、胡萝卜，冷藏室里还有虾仁、牛肉，都是宝宝喜欢的东西。

鸡蛋、面粉、牛奶、苹果粒、一勺绵白糖，搅成糊状，又加了一点可乐，作出的煎饼松软好吃。虾仁、牛肉、青瓜、胡萝卜切丁，煸熟，白粥煮好前七分钟放进去，闷会儿，出锅时淋香油、撒小葱。

一切准备就绪，端着砂锅、拿着食盒、背着书包去敲苗墨家的门，好久，苗墨才开门！

“苗墨，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了早餐。”周鸣鹿扬了扬手中的砂锅。

“进来吧。”苗墨声音淡淡的。

“宝宝呢？”周鸣鹿将砂锅放在桌子上，“这是宝宝今天要穿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书包！”

“不用，家里有衣服。”

“哦！宝宝还没起么？以前这时候已经起了。”

“昨天哭了好久，睡得晚。”苗墨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怪罪，也没有其它，好像只是在说一个陈述句。

虽然苗墨说得没有一丝感情，但周鸣鹿还是听得心跳漏了一拍，“我去喊他起来，等会儿粥就凉了！”

“我去吧！”苗墨转身去了宝宝房间。

周鸣鹿跑到厨房拿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盛了半碗粥放在桌子上。

宝宝从厨房出来，看见周鸣鹿也没打招呼，去洗手间刷牙去了。苗墨没有跟着，而是坐到了餐桌前，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问道：“你吃过了？”

“嗯？”周鸣鹿脑袋上挂了一个问号，看了一眼桌子便明白了，平时只有他和宝宝两个人吃饭，今天习惯性地拿了两副碗筷，本来没有准备苗墨的，只好硬着头皮说：“嗯！”

“你说谎了。”苗墨瞄了他一眼说。

“我刚才喝了一大杯水，现在不饿，等饿了，再买点东西。”

苗墨夹了一块饼，细细嚼了好久，说：“太甜了！”

“宝宝喜欢吃甜的。”

“哦！对牙齿不好。”苗墨放下手中的筷子，“来，沐阳，吃饭。”

宝宝顺从地走过来，挨着苗墨坐着，脸上愁云惨淡，没有往日看见食物的那种兴奋。

“这是你周叔叔做的。”

“谢谢。”宝宝说的很机械。

“没事，没事，宝宝，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粥。”周鸣鹿将另一碗粥推到宝宝面前。

宝宝托着碗，小口地啜着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碗里。

苗墨好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喝粥。周鸣鹿心没那么狠，心像被人揪着一样，眼眶也湿润了，在眼泪还没有掉下来之前说：“苗哥，我等会还要上班，砂锅和盒子等我晚上拿。”

“好。”

“宝宝再见。”

宝宝没说话，头几乎埋到了碗里。

周鸣鹿一转身，眼泪就掉下来了。不知为什么，突然这么容易哭，按道理来说，24岁，心智已经成熟了，上次被一辆电动车撞了，膝盖擦在地上，露着骨头，那么疼都没哭，现在不到两天，哭了两次。人呀！真奇怪，总是因为一些无聊的事情哭得死去活来，好像不会哭就不是人一样。

第十七章

一连三天，周鸣鹿都没见过宝宝，虽然就住在对门，可就是遇不上。有时候周鸣鹿感觉宝宝再躲他，因为不忍心宝宝流泪，也不敢你叫门。

黄茉看他好几天无精打采的，趁着店里人少，问：“鸣鹿，你这几天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只是这几天状态不好。”

“这几天你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你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黄茉看着趴在吧台上的周鸣鹿有点抱怨地说，“你是不是……”

“没有，”周鸣鹿牵过黄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软软的，指尖还有咖啡的那种焦苦的味道，“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这样懒懒散散的？”黄茉动了动手指，摩挲着周鸣鹿的脸，很滑，没有坑坑洼洼的痘印。

“苗哥回来了。”

“我知道啊，这几天你不是没去接宝宝吗。”

“是啊，不用接了。”周鸣鹿声音沉沉的，哈出的气体在冰凉的操作台上凝成水珠。

“这不挺好，你不用来回跑。”

“茉儿，我可能伤害到宝宝了。”周鸣鹿看着黄茉说。

黄茉没说话，继续听他说。

“苗哥回来那天，我和他说我照顾不了宝宝，请他自己带，这些话被宝宝听到了，宝宝一直说我不要他了，哭得很伤心！”

“当时苗哥问我：‘你是不是不想让他和你住一块？’我脑袋一抽说：‘是’！宝宝听到这句话后就一直哭，只和我说了两句一样的话‘你不要我了’！听到这句话我心都要碎了。我只考虑了自己，没考虑到宝宝，这肯定在宝宝心里留下了阴影，他本来就敏感，而且对我比较依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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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