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西窝在床上,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抬头看了眼手机,跟坐在对面的我说,分手一年了。
一年前,王梓发信息说,我累了,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吗。阿西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没有挽留,没有纠缠。阿西改了签名,彼此成全,各自安好。
阿西的文笔很好,我问她,这个故事怎么不自己写。
她说,一动笔,就难过。
2
阿西和王梓是高中同学。那时候的阿西是个有点小矫情又倔强的姑娘,喜欢看小说,写点酸酸的句子,自认为是文艺女青年。那些穿着邋里邋遢头发油乎乎的小男生,自然入不得她的法眼。男生们也很少跟她说话,觉得阿西有点清高,不好接触。阿西相信一见钟情,她相信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她一眼心动。
某个星期一早上,班里转来一男生,一米八三的个头,帅气利落的短发,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声音也好听,大家好,我叫王梓。女生们都在小声嘀咕着,脸上挂着窃喜的表情。阿西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这个男生,瞬间呆住了。用阿西的话说,第一次看见把白衬衣穿得那么有味道的男生。
一眼万年。这件白衬衣从此住进了阿西的心里。一见钟情这件事儿真让阿西遇到了。
王梓人缘极好,没几天就在班里打成一片,和男生们称兄道弟的。跟女生说话的时候总是淡淡的微笑着,说话很温柔,有时候能把女生逗得开怀大笑,有时候女孩子也会羞得满脸通红。
阿西心里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因为王梓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3
有一天,阿西写满精致句子的小本子落在了地上,王梓正好从她身旁经过,捡起看了一眼问道,自己写的。阿西嗯了一声。然后本子被王梓拿走了。
晚自习的时候,王梓悄悄传给阿西一张字条,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阿西满心欢喜,她喜欢“孩子”这个字眼,她觉得有点小宠溺的意味。
自此,两个人开始频繁的传纸条,且一发不可收拾。阿西渐渐知道,王梓也喜欢小四,喜欢文字。王梓低头认真写字的样子,阿西经常看得出了神。阿西说,喜欢是会发酵的。
王梓还是会和其他女生打打闹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不会跟阿西这样子,甚至在走廊上遇见都不会打招呼。
阿西心里不舒服,问为什么。
王梓回,你不一样。
阿西顿时觉得窗外的绿叶子好看的闪着光,阳光也明亮的不像话。
4
日子到了雪花飞舞的日子,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王梓是个生活精致的人,每天给阿西倒不一样的热饮,有时是玫瑰花茶,有时是咖啡,有时是柠檬水,甚至有时候是红糖水。阿西直到现在还留着一难过就不停喝热饮的习惯。
王梓还会在阿西桌洞里偷偷放上洗好的樱桃,会在课间帮阿西整理乱乱的书桌,会在阿西大姨妈拜访的时候把烫好的牛奶递给她,会在阿西无聊的时候顺手扔一本小说,里面夹张纸条,孩子,看完好好学习。
王梓一直称呼阿西,孩子。
不言语,却心照不宣;不做声,却默契十足。阿西很喜欢这种简单舒服的相处方式。阿西认为,人和人的相处,是有频度的。不同频度的人说话都困难,能听懂阿西说话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王梓刚好是和她同频度的人。
5
高三,文理分班。阿西去了文科班,王梓留在理科班。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阿西说,每天抬头看不见他的日子像失恋一样。
思念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狂滋长,叶子绿了又黄。阿西经常逃掉晨操,只为躲在窗口看一眼跑完晨操从楼下经过的王梓。他还是喜欢穿白衬衫,在人群里那么耀眼,阿西总能第一眼就找到他。
高三那段日子是最兵荒马乱的岁月,每个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应付着各种考试。王梓每两周给阿西写一封信,阿西总会用最快的速度回他。
有段日子,阿西喜欢跑医务室。有点小感冒,明明吃药就能好,可她坚持要输液。因为阿西知道,王梓会带着她喜欢的零食和小说来陪她。这短暂而美好的相处时光,阿西很珍惜。
后来王梓说,孩子,别再生病了,我心疼。阿西就再也没去过医务室。
6
初夏,叶子绿得正可爱的时候,他们毕业了,也恋爱了。我很好奇的问怎么走到一起的。阿西说,爱情本来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儿,不是你追我逐的游戏。
可是,阿西分数低一点,没能和王梓上同一所大学。异地,距离三百多公里,六个小时的车程。很多时候都是命运的安排,阿西苦笑着说。
阿西是个超级路痴,还晕车得厉害。王梓心疼她,每次都是他来看阿西。王梓每次来之前,阿西总会在宿舍里臭美半天。我们打趣她,她一脸甜蜜,我想让他看到我最漂亮的样子。
7
阿西那段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她醒来第一件事是跟王梓问早安,睡前最后一件事是在等王梓的晚安。阿西说,后来有无数个人跟自己说过晚安,我都觉得少点什么。
然而,异地的辛苦,一点点透支着甜蜜。阿西兴冲冲的想要告诉王梓自己文章获奖的消息,而王梓忙着课程设计没空接电话。阿西听朋友说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好吃的面馆,而王梓只能安慰她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吃。宿舍里的姐妹都找到了男朋友,阿西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了。她一个人逛街,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去看海。我没人陪的时候,他也没人陪,阿西每次难过的时候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后来,阿西渐渐习惯了异地的日子,她能一个人去看电影,笑的没心没肺的,但眼底总有些落寞。
8
王梓很宠阿西,当孩子似的宠着。可阿西性子太倔,闹脾气的时候从不大吵大闹,只会无休止的冷战。她其实难过的要命,却不肯低头。总是王梓先败下阵来。
说到这时,阿西红着眼睛说,无论我怎么闹,他从来没说过我一句重话。
阿西突然问我,你有没有特别想念一个人的拥抱的时候。接着不等我回答,她只顾自言自语。我有,有时候我发脾气也只是想让他来抱抱我。
阿西脾气太倔了,认定的事儿非得去做。有次,她闹着要去海边露营,王梓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最后她还是去了。当她得意洋洋的给我们看日出照片的时候,王梓给她打了几十个未接。异地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9
王梓越来越忙,一边做兼职,一边顾学业,来看阿西的次数越来越少,陪阿西聊天也变成了一句简单的晚安。
阿西的小脾气却越来越多,三天两头的冷战。阿西变得脾气很暴躁,患得患失,每天抱着手机怕错过王梓的电话。
我知道,阿西是在用闹脾气的方式来争取王梓多一点的关注。可阿西不知道,一根线抻得越紧,越容易断。
两人感情最终爆发的导火索是,阿西频繁登王梓的qq号,不断翻他和别人的聊天记录。王梓受不了这种查岗的方式,就偷偷改了密码没告诉阿西。阿西跟王梓大发脾气,王梓说了一句,阿西,你以前不这样的。
这次,王梓没叫阿西,孩子。
10
他们开始了史上最长的冷战,整整一个暑假没有联系过对方。我问阿西,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说,没有他的晚安,我其实每天都失眠。
开学后,阿西像丢了魂儿似的,闷闷不乐,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我们劝她去找王梓。要知道,异地的两年里,阿西从没去过王梓的城市。
阿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王梓的学校,站到他宿舍楼下的时候,发了一条信息,我饿了,下楼陪我吃饭。
然后,意料之中的和好,阿西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11
突然有一天,阿西告诉我,我们分手了。
阿西说,和好之后,我变得小心翼翼,他也是。我有多喜欢他,就有多依赖他。我发现我不敢跟他发脾气了怕他嫌我烦,不敢给他打电话怕他在忙,甚至不敢说我想他了。他也是,很小心的呵护着我的情绪,却经常在电话里大片大片的空白,谁都不说话。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爱情变质了。
王梓过生日,他们已经分开一段时间了。阿西制作了一本DIY相册,贴满了他俩每一张甜蜜的照片,写了满满的话。最后一页,阿西说,再见。
王梓收到相册,回了一条信息,这是我收到的最难过的礼物。
阿西说,我何尝不难过。
12
这段感情算是告一段落。阿西说,我认识他多久,就喜欢了他多久。然而我的倔强和固执伤了我们的感情。
第一眼心动是爱情的开始,可爱情光有心动是不够的。好的爱情像平衡木,基本持衡。当一头开始倾斜的时候,爱情便失衡了。阿西说,我总是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喜欢他,很少考虑他的感受。
后来,阿西身边有不少不错的追求者,可她总说不合适。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少了一点心动。
我相信,阿西总能遇见那个让她再一次一眼心动的男生。
青春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总在一点点尝试中学着去爱和被爱。阳光还在,温暖也会一直延续。
记得《夏至未至》里结束语是,谢谢那些年里的女孩,教会我爱。谢谢那些年的男孩,教会我成长。
阿西曾在那个本子写了一句话,谢谢你,教会我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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