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

文字家园

收到你给我寄的包裹，是我到这边的第三天，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按照快递的速度，应该是我离开家当天或第二天寄来的。

可能过年回家的人太多了，我一直都没有抢到回来的票，便在拼车群里找了一个顺风车。

车早上在县城出发，家里离县城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五点就起床了，打开窗子，天可真黑啊！

在我刷完牙洗完脸后，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客厅的你，披着清晨的寒气，步履蹒跚而来。

桌上放着两小包东西，你说是你自己做的腊肉和腊肠，我从小就爱吃，叫我带着。

这次回来，我只背了个包，属实不好装；更多的是嫌麻烦，便说不要。

你对我嘘寒问暖，絮絮叨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满脸皆是担忧与不舍，深邃眼眸饱含着对我的关切之情。

你住在山顶上，我住在山脚下。我们之间，相差着两百多米的高度。你要穿过三个山坡，两条林间小道，再转一个大弯，才能到我家。

你笑着跟我说，你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深怕错过送我的时间。你接着说，刚刚你差点不敢下来，走到那棵李子树下的时候，看着周围一片漆黑阴森，吓得你赶紧跑回了家。我知道，李子树是第一个坡。回到家你喝了半碗热水，又想着我可能要走了，又拿起手电筒快步走了下来。你说你不敢看向四周，只把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你说人老不中用喽，胆子都变小了！

你越说，我就越愧疚。

本该，本该是我上去好好跟你道个别才对。

母亲给我煮了一碗水饺，真的是太早了，我有点吃不下。

你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叫我多少吃点，说等下在路上就会饿了。

记忆中，你总是这样看着我，笑容是温和的，是慈爱的。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闪着光，又像是希望。

我勉强吃了几口，差不多时间，父亲说该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我跟你告别，我却不敢看你的眼睛。你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清晰感受到你手的粗粝与纹路，你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干燥，很温暖。

你说出门在外要多注意安全；你说到了要记得打电话回家，不要隔太久打电话；你说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你担心；你说……

我说我会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有让你放心过。

上车之前，你非要塞给我几张纸币，说叫我路上买点吃的。我拒绝，你说这是你的心意，不可以不收。

过年给你的红包，你又完完整整还给了我。

那袋腊肉和那袋腊肠，最终还是留在我家客厅的桌子了。

后视镜里，你的身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这个包裹，我总感觉格外沉重！

我同平常拆快递一般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两块腊肉，都是瘦肉，几根香肠，还有一瓶蜂蜜。都被包得严严实实，扎得紧紧的。

兜兜转转，这些东西，还是送到了我的手里。这下，你该放心啦！

越长大，我越怕你离开。

你一直都身体不好，你生了五个孩子，我总觉得，你的精血，都就此耗费了，加上当时没有休养好，更是落下一身病根。

这些年，我一直都督促你吃一些补气血的膏方，身体也慢慢有了些起色。至少，你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不再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

你便逢人就夸我孝顺，老是给你买补药吃，现在身体都好多了。

比起你对我，我为你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只要我对你一点点好，你便欣喜若狂。

我把腊肉这些收好，拨通了你的电话。

很快就传来你的声音，问我冷不冷，有没有吃饭，上班可还习惯……

我跟你说，我很好，不要担心。东西我都收到了，让你费心了。

你说你总感觉不给我吃点，你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我拿到了，你也就放下心来了。

你看，你总是事事先考虑别人，生怕别人受冷挨饿，你也要多关心关心自己啊！

我们又说了会些话，你便说电话费太贵，浪费钱，匆匆挂了电话。

其实，现在电话费一点都不贵。

奶奶，你要保重。

我会早点回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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