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生长的地方（2）
前情回顾：老狗家为了生个男娃，少不了和计生检查组的人斗智斗勇，好在，如愿以偿有了个小金孙。张柱家也想生个男娃，能如愿吗？
（2） 好美“燕”
这一胎，张柱媳妇也算是生得快的了。
她虽没有像狗熊媳妇那样颠波受惊，可农活一样没少干。
就在昨天，她还背了半袋麦子，爬了几里山路，去对面的村子磨面。
后半夜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不时的在炕上翻来覆去。
张柱睡得死，呼噜呼噜声不断。她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了，他还睡的像死猪一样，她心里也是有气。生了两胎，这种疼法，也是知道一时半会儿生不了的。忍到天边开始泛白，她才拍醒张柱。
张柱慌忙穿上衣服，先去找他娘，又赶紧去找住在沟对岸的石婆。
石婆不是产婆，也不是医生，但她接生的孩子，也是不少。
村子在山沟沟里，天然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什么都不方便。
出行不方便，不管多远的路，全靠两条腿。
明明石婆家，只和张柱家隔了一条沟，他在自家门口还可以隐约看到石婆家房檐下燕子筑的窝。可是走过去，距离并不近。
张柱顺着羊肠小道往时婆家赶。
一边是深沟，一边紧挨着山体。这条路从小走到大，他不知走过多少次。平时闭着眼睛也顺顺当当走一来回。今天也不知怎的，短短的一条路，却像被鬼怪迷了心，脚底打滑了好几次。
在路的最窄处，竟然一不留神，一脚踩到了半空。要不是他反应快，堪堪抓住一把草根稳住身形，一滚到沟底就是他的下场。
张柱受了不小惊吓。好在，脑袋没有之前迷糊。
出师不利，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很快到了石婆家。
石婆家大门紧闭。
事情紧急，张柱也顾不上什么。上前“啪啪啪”的就拍打着门，嘴里喊着：“石婆！石婆！……”
屋里，石婆已经醒来。
石婆是个寡妇，早年丧夫，一手拉拔着一儿一女，日子很是艰辛。好在，石婆勤快，两个孩子也没饿着冻着，平平安安长大了。
石婆本名是什么，只有村里老一辈的人还记得。
石婆夫家姓石，石家的辈分在村里极高。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刚出生的孩子，论辈分，石家都是他们爷爷奶奶级辈分以上，真要按辈分论，张柱他爹张老汉也得乖乖喊石婆一声祖奶奶。
石婆的丈夫虽然不在了，但他的辈分却没有丝毫打折扣。只是，真要较真，喊法太过诡异，不约而同，男女老少都喊她石婆。
张柱敲门的时候，石婆已经起来穿好了衣服，正端着尿盆出了窑洞向门口走去。
张柱喊的急，石婆几步到门口，拉开门栓。“柱子，咋了？”
“石婆，美娃她妈要生了！”美娃是张柱的大女儿，大名张美。
“咋了？这么快！”说着就转身往回走，想要给还在睡觉的儿子叮嘱一番。看到还在自己手里端着的尿盆，又反身，对着张柱说：“你等等！”脚下步子没停。
“我来！”张柱是几乎抢过石婆端着的尿盆，转身往门口跨了几步，错过经常过人的路面，用力一泼，半盆尿随之发挥了它的余温——落入庄稼地里。一股浓浓的尿骚味随之一晃而过。
张柱泼尿的技术实在不达标，勾了少许回来，还有几滴张狂的在盆边嘀嗒嘀嗒往下落，更有放肆的，顺着盆沿回流到了他手上。
石婆接过空尿盆，本来是要放回厕所的，这会儿却是顾不上，随手放在了门口的墙角根，转身回屋。
张柱看了看沾到手上的尿液，面无表情，只随手甩了甩，任它在被山风吹干。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此刻还算晴朗的天，在下一刻，是否依然如故。
张柱请了石婆接生，回去的路上，倒是顺当。
石婆到的时候，张柱媳妇才吃完张柱他娘煮的两个荷包蛋。
石婆撩帘子进屋。张柱刚好从撩起的缝隙中看到，他刚刚躺过的炕被拾掇的干干净净。
被褥不见踪影，只有光溜溜的一张席子。他媳妇就那么支着两条白嫩的腿躺在上面。
山里的女人，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裤子。脸虽然风吹日晒雨淋，被磋磨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身子和腿，因常年包裹着，保持了原样。
他虽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那抹雪白，还是让他的心口一紧。
在医疗条件、医疗意识差的时候，生孩子，的确是拿命换的。
好在张柱媳妇已经生了两胎，也是有一些经验的。就像张老汉他娘，也就那样，生了七个孩子，一胎比一胎顺溜。 而张柱他娘，虽说生的少，可也陆陆续续生了五个孩子。
也没有人会花那个冤枉钱，去医院生。而产婆十里八乡也就那么一两个，宝贝疙瘩似得。最多的是请村里有些生产经验的老妇人，帮忙接生。石婆就是担当着这样重要的角色。
生产的地方自然是自家的炕上，光秃秃的一张席便是产床。好在是自家用久的席子，早就磨光了毛刺。
生孩子是要见血的，没有哪家富裕到铺一床被褥让折腾。好一点的人家会在席面上垫上一块油布或塑料。
张柱媳妇是害羞的。明明疼得要命，想要大声喊出来。又怕别人说闲话：不过生个孩子，至于那么大呼小叫，又不是别人没生过！
她不想让别人说这些闲言碎语，只得生生忍住。一波又一波彻骨的疼痛，虽然她极力忍受，但还是从嘴角流出了破碎的喊声。
张柱站在院子里，听着媳妇压抑的喊声，心也跟着一揪一揪。
他顾不上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想让她赶快生出来就好。
一声嘶哑的喊声，接着，是一个孩子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张柱听见石婆的喊声，紧绷的身子才慢慢放松。第一反应想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都生下来了，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张柱在院子里又等了会儿。这次不再焦躁。石婆喊他进去的时候，他甚至看了一眼茅草搭成的厨房生出的野草，心里暗道，得抽空拔草了。
张柱是怀着无比轻松的心情跨进屋子。
可是，听到那明显有些尖细的女娃哭声，心情再次沉重。
张柱媳妇，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娃。
一想到这一胎又是个女娃，张柱心里无比的难受，他首先想到的，是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他怎么就不是个带把的呢？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谁都懂，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张柱的大女儿，叫张美，二女儿叫张燕。这个三女儿，张柱起名张好。一儿一女便是好。可见，张柱对男孩有多么执着。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第3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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