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生长的地方（3）
前情回顾：张柱媳妇第三胎还是生了个女娃，想要男娃的他会怎么做呢？
文／九空
（3）父子争吵
张柱媳妇知道张柱一心一意想要个男娃。
男人是种子，女人是地。在地里播什么样的种，便会结什么样的果。她也想给张柱生个男娃，可生出来的是个女娃，她也没办法。
都是她肚里掉下来的肉，她一样心疼。
张老汉命硬，他媳妇生的五个孩子是清一色男的。张柱排行老五，他是最小的。
张家老大是张双齐，老二叫张双喜，老三叫张双信，老四是张双全。张老汉给张柱起的名字是张双柱。
张柱在大队里干事以后，认为自己的名字没有文化，撑不住场面，便想给自己改名字。又不想太过违背张老汉的意思，干脆取掉中间的双字，又动用关系该了户口本连带身份证上的名字。
整个张家，独他一人名字特殊。别的人，只听名字，就知道是亲兄弟。
张老汉知道时，正在给园子里的菜拔草，手一哆嗦，揪下几棵菜苗，心疼不已，长叹一声。
媳妇生孩子时，有讲究。生了孩子的第三天，第十天，第二十天，满月的时候，媳妇娘家人都应该来看看“月婆子”。
张好生下来十天的时候，张柱媳妇娘家来了人。走的时候，悄么声息抱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袱。
张老汉当时正握着铁锨，悠闲的铲着门口的鸡屎。干了一辈子农活，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硬梆梆的黄土路面，他就那么轻轻一铲，也没见怎么用力，鸡屎连着一层地皮就被翻起来。铁锨轻巧的往前一送，稳稳的落在上面。
张老汉喜欢包着个羊肚兜。一块白色毛巾，在头上围一圈，在脑后打个活结。此时，羊肚兜有些松动，松松垮垮的搭在头上，随着运动，活结已移到耳旁。前面隐隐遮住视线，他抬手往上扶了扶。
恰好看到他亲家母，怀里严严实实抱着的包袱，心里纳闷儿：来的时候也没见带什么大物件，走的时候怎么抱那么大一个东西？还走的那么快，像是被什么在屁股后面追。
吃午饭的时候，张老汉才知道，张好被抱走了。联想到他亲家母怀里的大包袱，什么都明白了。张老汉没忍住，端着碗，对着张柱和她他们屋在院子里就喊起来：“双柱！”他还是习惯这样喊小儿子。
屋里面没人应声。
“你给我出来！”晴朗的天因着张老汉火气冲天的这句话也变了脸。
张柱出来了，脸色冷冷的。
“说，怎么回事！”碗被张老汉用筷子敲的砰砰响。
“怎么不说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她是你的娃儿，不是阿猫阿狗，想不要就不要！”张老汉气得哆哆嗦嗦。“当初日子再艰难的时候，你们几个，我也没说不要一个！你……你……怎么就忍心？”
不提还好，一提当初，张柱像被扔到火堆里的炮仗，冷笑着：“什么是不要一个？你看看我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想到他明明可以继续上学，就因为家里没钱才给耽误，气不打一处来，“我为什么念的好好的书不能念了，你不知道吗？”
当时他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初中的时候本来可以考一个中专，但是家里没有钱，放弃了。不得已上了高中，他以为，可以改变命运。可是上了两年，他还是没有办法继续读书，因为家里穷得几块钱的学费也拿不出来。就此，他的读书人的梦想破裂了。
他为此不是没有恨过，怨过，可是没有用，最后还是拿起了锄头挣工分。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握笔的双手起了老茧，风雨无情的打磨着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生活的痕迹。
后来虽然公社散，地也分了，他也在大队里谋了个差事，也算是半个公家人。日子也渐渐好了。
与其他兄弟相比，张柱是出息的。但他一直认为，他要是能够继续读书，会比现在更出色，日子要过的更好。
张柱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养不了，干脆就别生！话到嘴边打了好几个圈，又咽了回去。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他真是畜牲不如！
张老汉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火气“噌噌噌”直蹿。
“你……你……你个畜牲！”
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
张老汉家五个儿子。张双全老大，早早就帮家里挣工分。张双喜老二，也是一个憨厚的，见大哥辛苦，也担起了肩上的担子。只张双信，是个混不吝的，悠悠哒哒就没给家里出过一分力。张双全是早早过继给了张五爷，不算在内。
人常说，偏大的，疼小的。张双柱作为最小的儿子，张老汉和自家媳妇自然多疼一点。
张柱自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小的时候，家里的活儿不用干，因为上面有几个哥哥在顶着。到了上学的年纪，该上学，上学了。家里穷，几个哥哥也只念了几天书都相继辍学，唯独剩下张柱一个。
他的学费，是张老汉和张家兄弟，一滴一滴的汗水累积的。他每天上学的口粮是张老太从一大家子的牙缝中抠下来的。
为了不让张柱挨饿，张老太做饭的时候留一碗玉米糁。趁着没人的时候，把玉米糁烤干烙成玉米饼。没有玉米饼的时候，便偷偷蒸几个红薯。
一次，张双信实在饿得受不了，偷吃了张老太放在柜子里的一个玉米饼。张老太知道后，一向和善的她，拿了个扫把，狠狠地打了他一顿，边打边哭：“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吃了你弟弟的，你弟弟吃什么？他去上学，你想饿死他！让你吃！让你吃！咋不吃死你……”边打边骂边流泪，比死了亲娘还伤心。
之后，张双信再也不敢偷吃，每次饿的睡不着，他也只是翻腾着喝几口水。
张家兄弟都知道，只要有好吃好穿好用的，都要先紧着弟弟。
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得到的，便会认为是自己本该拥有的，别人的付出也是理所当然。
张老太的宠爱，张家兄弟的谦让，让张柱一直以为，那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因此在他没有办法继续上学，不能鱼跃龙门的时候，心里才会有怨恨。
张柱不能继续读书，张老汉心里也是歉疚，毕竟是他没本事。
自认为有歉疚是一回事，可别人认为你本来欠他的，就是另外一回事儿。
那么多年，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张老汉冲着张老太发火。
“那也是你儿子。”张老太从不怕张老汉。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了！”张老汉气的把碗扔在桌子上。转身出了门，“造孽啊！造孽啊！这是造孽啊……”
张老太没想到张老汉发这么大火，一时也懵了。她看着张老汉扔在桌子上碗滴溜溜转圈，眼看着就会跳下桌子，也没有伸手去扶。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第41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