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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把我带进了沟里

是谁把我带进了沟里

作者: 卓女 | 来源:发表于2017-03-25 15:10 被阅读90次

    八月仲夏,广袤的田野生机盎然。黄澄澄的谷穗在秋风里摇曳跌宕,黄鹂、杜鹃、布谷鸟儿欢快地在葱郁的山林穿梭啼鸣,仿佛在提醒人们,开镰割谷啰!

    这时,我和晓兰却在千里之外的大街上闲逛哩。妈妈说,收割的季节到了,你们回农村去吧,割谷子需要劳动力。我无话可说,也许,只有回到广阔天地,才能找到生存的位置。

    几天后,我和晓兰搭上了一辆顺风车——开往大巴山的运粮车。

    搭车,等同寄人篱下,甭想同驾驶员平起平坐,一般都是待在车厢里。这天,我俩一爬上车厢就傻眼了,满满一车胀鼓鼓的麻袋包,一直摞到车厢最高点。要不是有车蓬拦着,谁敢往上面坐呀。但为了节省路费,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往麻袋堆里钻。

    天刚亮,运粮车队就出发了。行驶到邻水县城,我们这台车停在了一家饭馆门前,一女子爬进车厢,坐在我对面。此人身穿碎花布衣、黄军裤,胖乎乎的脸上透着一团红晕,看上去一副知青模样。“嘿!同学,在哪里插队?” 我主动打招呼,胖妹却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搭理我。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直犯嘀咕,都说“天下知青是一家”,无论认识或不认识,只要相遇了就是一种缘,看来此人只是一个村姑罢了。

    临近天黑,一座县城进入眼帘。车队行至郊外的一个小镇,便拐进了一个院子,这是一个兵站。一帮搭车人居然沾了司机的光,在兵站享用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吃罢饭,天巳黑尽,车启动前,上来一小伙,长得浓眉大眼,颇有些帅气。他一钻进车厢,就挨着胖妹坐下了。几个妹仔,到哪里去?帅哥笑嘻嘻地问。我和晓兰都不吱声,出于戒备,我们不想同陌生男人说话。“我是襄渝铁路民兵团的,回万源连队。”胖妹一脸得意,把话接了过去。我恍然大悟,胖妹之所以不搭理我,原来她在蔑视知青。呸!我看修铁路比修地球也强不到哪去。帅哥见我和晓兰冷若冰霜,便与胖妹聊得火热。

    车越来越颠,已驶进山区。只见左侧山峰耸立,树影婆娑。右侧的山谷里流淌着一条小河,在朦胧的月色下时隐时现。我的视线被困顿搅得一片模糊,渐渐沉入了混沌。

    莫睡啦, 晓兰摇醒我,在耳边悄悄说。 快看对面!好奇怪,对面的一对黑影怎么纠缠在了一起?后面的运粮车渐渐跟进,投进两束强光,把车厢照得如同白昼。妈呀!帅哥把胖妹抱在怀里正在亲热呢。刹那间,就像吞下了一只绿头苍蝇,只感到一阵呕心。一股怒火腾地窜了上来,“好臭哇,哪里来的臭狗屎!”两个家伙听出我在指桑骂槐,不再放肆,但仍勾肩搭背地靠着。

    车队行驶到一个叫双河的小镇,停下了。司机们和几个搭车人涌进一家旅馆要住宿。我和晓兰根本无钱住店,再说了,那对狗男女太龌龇,再也不想同他们窝在一个车蓬里了。眼下只得另找顺风车继续赶路,可是深更半夜的,上哪里找车呀?

    出于礼貌,我们找到本车司机致谢。想不到此人竟有一副热心肠,“你们实在想走,我也不强留,前面有个三岔路口,在那个地方好搭车。”

    果然,岔路口有车辆穿行。我和晓兰站在路边不停地挥手,几乎喊破嗓子,司机们却视而不见。兴许,见过太多的可怜虫,心已麻木了。最后我俩急眼啦,心一横,决定强行拦车!我俩冲上公路,并肩排成两个“大”字。

    一会儿,来了一辆车,司机一个劲地按喇叭,见两个“亡命徒”寸步不移,跳下车,一声怒吼,你们想干什么?不想活啦!哦,是个北方人,普通话里带着浓厚的地方音。我赶紧上前解释,晓兰乘机钻进了驾驶室。我的话只开了头,北方人就把手一挥,上去吧!哇,北方哥哥真好!

    上车后,我充满感激地打量着司机,此人三十出头,长得虎背熊腰,目光炯炯,典型的北方大汉。见我盯着他,便严肃地说:“你俩胆儿不小,竟敢强行拦车,以后不能这么蛮干啦。”我俩故作老实状,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进入盘山道后,车速渐慢。司机一脸警惕,时而探出身子四下张望。坐在中间的晓兰突然捏了我一把,诡秘地眨着眼,好像在暗示什么。我木讷地看着她,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晓兰见我傻乎乎的,突然喊道,我想吐!我俩立马交换了座位。隔了片刻,晓兰索性把手伸向车门把手,欲打开车门。你想干啥?司机大吼一声。晓兰把手缩回来,神色愈加紧张。

    蜿蜒的山道上,老掉牙的解放牌车像老牛拉车似的爬行着。月亮巳躲进云层,漆黑的山野一片寂静,仿佛钻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司机再次打开车门,把身子探出去左顾右盼,然后打开驾驶室灯光,时而漫不经心地瞅一眼漂亮的晓兰。透过那双游离的眼神,我仿佛捕捉到一种不祥的信号。司机的眼神为何如此怪异?莫非他有非份之想?可是在我们无助的时候,北方哥哥却像雷锋一样把温暖送给我们,这样的好人不可能乘人之危呀。

    晓兰被司机看得慌了神,紧紧地靠着我,身子一直在颤抖。突然,她再次将手伸向车门把手。你俩交换位子!司机凶巴巴地下着命令。我顿时紧张起来,他想干什么?难道他真的是……我不敢往下想,脑海里闪电般浮现出一组猥亵镜头。我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了晓兰的反常举动,原来她巳把司机视为“色狼”,试图跳车逃走。

    怎么办?强行跳车太危险,绝对不行!如果他真的动手,我们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岂能让他邪恶的双手玷污我们的纯洁。我正胡思乱想,前方的半山坡上出现了点点灯光和一片简易工棚。“师傅请停车,我肚子痛想解手。”晓兰边喊边打开车门,未等车停稳,她的脚已落地,提起行李,拔腿就往山上飞奔。我跟着跳下车,逃也似地冲向灯火处。

    我俩跌跌撞撞钻进一间狭长的工棚,两溜用蓝竹梆扎的简易床上挂满了白色蚊账。仓皇失措的我拉开一床蚊帐,欲钻进去躲藏。只见一男子光着上身,正呼呼大睡呢。哇!我一声大叫,闭上眼睛。“妈哟,干啥子?撞到鬼咯!”男人触电般跳下床,怔怔地看着我,一脸惊骇,像在瞅一个从地里冒出来的妖怪。

    帐子里的男人们都起来了,个个都是半裸,把我和晓兰团团围住。我俩己顾不得害羞,边说边哭,如绝处逢生般悲喜交加!

    山坡下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北方司机还在等我们。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为何不放弃两个傻Y头呢?难道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晓兰吓坏了,向一个中年男子央求道:“我们再也不坐他的车了,你赶快叫他走吧!”

    中年男子穿上衣服,走出门,外面立刻传来一串吆喝:“她们已经到家了,你快走吧!”

    原来住在工棚里的人都是修襄渝铁路的民兵。

    等到北方人的车开走后,两位中年男子主动留下来陪同我们,其他人又钻进了蚊帐里。我和晓兰背靠背,坐在工棚门口,望着深邃的夜空,心是塞满了酸涩。

    熬到天亮,两位热心的师傳准备为我们找车,我俩连连摆手,“谢谢啦!我们再也不敢搭车了。”两次搭车,两次遭遇色狼,我俩巳谈车色变。民兵大哥见我们执意要徒步走到罗文,便送来了早餐,我俩一阵狼吞虎咽。带着满身的疲惫,踏上了通往罗文的六十里山路……

    多年以后,我把这段搭车历险记讲给开货车的丈夫听,他却哭笑不得:“你们冤枉那个北方司机了,人家车上有物资,在进入山区时怕遭抢,所以才打开车门张望,以前我跑山区也是这样的。”我半信半疑,他为什么总盯着晓兰呢?那是怕她跳车呀!

    哦,原来我们并非搭错车,而是少女的单纯幼稚把自己带进了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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