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子琪还未起床,洪涛出门前,敲了卧室门问他可不可进来,子琪把被子拉到与肩齐平,说进来吧,洪涛推开门停顿了一会,走到床头边,慢慢蹲了下来,伸手捋了捋子琪前额的头发,指心沿着她的面颊轻轻的抚摸着,然后深情地对她说:“傻妞,之前你问我有没有过一见钟情,我想是有的,那就是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爱上你了。”
子琪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是不是一见钟情已经不重要了,当初自己对明毅的一见钟情,到头还不是照样一地鸡毛,只是听到洪涛这么说时,却有点不好意思,突然冒出一句:我还没刷牙。洪涛笑着说我刷了。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子琪索性伸出双手扶着他的面颊往自己脸上压,然后深深地吻了他的唇,洪涛托着她的后背热烈地回应她的吻,两人吻得差点窒息了,喘息的空间,洪涛说:“我不想去上班了。”
子琪敲了一下他的肩说:“往后的日子长着,下半生要承蒙你关照呢。”
那一刻,他们彼此是了然于心的。
他走前又回头对子琪说:“我今天要去一趟杏林,回来给你带杏林美味的姜母鸭。”说完冲子琪一笑,红唇皓齿,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星星一样发着亮光。
蓝子在一旁追着洪涛“喵呜喵呜”直叫,不愿让洪涛出门的样子。
洪涛把它抱了起来,亲了又亲,宠溺地说:“你今天怎么啦?不舒服吗?我要去上班挣钱钱给你买猫食了,不闹好不好?晚上回来陪你玩,要乖乖啊,去,帮我陪着傻妞。”
洪涛把蓝子抱到子琪的床上,捋了捋它的背,又亲了亲子琪和蓝子方才出门。
中午子琪起床,开着电视一边收拾屋子,她却心神不宁起来,眼皮一直跳。蓝子也是上蹿下跳,没有往日的温顺安静。
电视机上《都市现场》正热播着一条滚动新闻,记者从现场报导,杏林高速,一辆大型货车超速,造成三辆小车连环追尾,现场惨烈,据悉,目前已造成四人当场身亡,一人重伤,正送往医院抢救。新闻里高速路上一片狼藉,两辆小车被货车压扁了,另一辆则被冲出护栏的一侧。
因为洪涛早上出门时跟她说他今天要去杏林,而去杏林要经过杏林高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玃住了她,子琪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她停了下来。
她打通洪涛电话,是个陌生人接的,她身子抖了起来,想要喊住,想要通过喊叫释放掉体内急速积聚的恐惧,声音却卡在了喉咙。良久,她才发出一丝声音问:“你是谁?怎么用洪涛的电话?”
“我是警察,你是洪涛的什么人?”
子琪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他现在在抢救,目前病情不容乐观。”
“在哪个医院?”子琪持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
“厦门附属第一医院,杏林分院。”
子琪放下电话就冲出房门打车往医院赶。
一月的厦门出现罕见冷空气,寒风呼啸,医院外的两棵观景树,枝桠在风中飘忽不定地摇晃。走进院内,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一楼的大堂各个窗口排着长长的队,人们各种愁容。二楼病房是重病患者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吊瓶滴答作响,仿佛在给每一位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人们的生命倒计时。死亡笼罩着杏色的建筑,屋外刷刷作响的寒风又让病房多了一分绝望的死亡气息。
子琪喘着大气跑到二楼,只见一个病房的门口站着两个警察正在跟一个还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说着什么,子琪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嘴里喊着:“洪涛,洪涛。”
警察闻声小跑至子琪身旁扶拉着她,把她带到病房。穿手术服的医生望着脸色泛白,差点接不上气的子琪轻声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子琪没有理会他,就在病房门口佇着,想往前迈进,腿却像绑着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她一步一步地挪到病榻旁,望着被洁白的床单遮盖着隆起的那个身躯,眼泪一串一串地沿着她的面颊滑落,在她嘴角停顿了一下又沿着下巴滴落至她的胸襟。她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地掀着床单,年轻的那个警察轻轻地说:“你...你要有心理准...。”他的备还未说完,床单已被掀开,露出洪涛面目全非的脸,一双眼睛已严重变形,鼻头被削去一半,全脸是已凝固成猪肝色的血迹。
子琪抚摸着洪涛血迹斑斑的发,但是她很快感到天旋地转,身子像踩在棉絮中,失去重心,整个人像崩塌掉的大厦一样瘫倒在地面,一手垂死般拉着铁架病床的边沿,死亡的气息透过冰冷的铁架沿着她的身臂穿透她的心,她的全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一旁的两个警察立刻俯身把她扶搀起来,她几乎是被他们架着安放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老的警察紧紧搀着她,一边吩咐年轻的警察去倒杯温水来,年轻的警察小跑走开,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塑料杯的温水大步走来。他把温水递给年老的警察,年老的警察接过水,往子琪的嘴边送,说:“姑娘,喝口水,缓缓。”
子琪抿了一点,只够湿润她干涸的唇。
她的心像被掏空一样,早上洪涛明明说他不想去上班的,为什么她不留下他,如果她留下他,他就不会去杏林,就不会出事故,他就不会死,是她害死他的。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他早上...不想去...上班,是我...让他去的,是我...害死他的。”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姑娘,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个意外。”老警察温和地开导她。
“不,是我的错。”子琪微弱地抗议。
“姑娘,意外无处不在,要怪也是怪超车的司机,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来,再喝一口水。”年老的警察稍微坐离子琪远了一点又把水端到她的唇边。一直在一旁站着的年轻警察也坐了下来。
子琪又抿了一口,然后把水杯接了过来,在手里握着。
“现在缓过劲来没?”
子琪点点头。
“洪先生还有其他亲人吗?”警察问。
“还有一个父亲,只是不太联系,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洪涛跟他母亲过,不过他母亲也过世了。”子琪回答说。
“你看下洪先生手机里的联系人,哪个是他的父亲,我们还是得跟他联络上,手机设了密码,你知道密码吗?”他从一个封口袋里拿出洪涛那个摔裂了屏幕但还可以用的三星手机递给子琪。
子琪接过手机,把水杯换回警察的手里。
子琪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檫试着手机,输入密码,洪涛的手机密码是篮子的拼音,子琪看到手屏保上她抱着蓝子坐在沙发的照片,眼睛又哗啦地一倾而出,年老的警察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子琪用纸巾吸着鼻子,一手握着手机用拇指打开手机的联系人,上下滑拉着,然后把拇指停在一个“洪先生”的联系人示意给警察看。
接着子琪又抽噎地说:“打完电话,把洪涛的手机给我吧,让我留个纪念。”
年老的警察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抄下洪涛父亲的电话号码,然后把洪涛的手机还给子琪。
洪涛曾对子琪说他的父亲对他来讲就只是一个同姓的男人,在他的生命里不再有任何意思。其实他的父亲也曾找给他,只是他闭而不见了。子琪有次还开导洪涛希望他能不记前嫌,原谅他的父亲,血浓于水,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是他父亲的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那天洪涛还抓着她的双肩非常严重地一字一字地说,你会是我的女人,我女人应该向着我,那个男人正如在我的手机里存在一样,只是一个“洪先生”,记住这一点。子琪被他的表情吓着了,不敢再说,但想到他还把他父亲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可见他心里还是有这个父亲的位置,只是心结还是要靠他自己解开。洪涛可能是看到子琪被吓着了,就把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又温柔地说,你不可以太善良。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子琪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体味,隔着衬衣听他快速的心跳声,还恍惚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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