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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4岁开始我就被疾病折磨,这场病横跨了我整个中学的六年,甚至出了社会也不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出了社会自然无法工作,甚至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秉承“生子传宗接代,生女打工挣钱”理念的母亲自然对我恨之入骨,常常对我恶言相向,鄙夷至极。
也因为她向来将她毕生实现不了的理想——去广东打工挣钱寄托在我身上。此时我毕了业,却让她梦想落空,她更是憎恨无比了。
当着我的面说我吃白饭,说我是乞丐,说我是赔钱货,说我讨父亲的同情,说看见我的后脑勺就恨死……就因为我挣不了钱,她对我的疾病没有半点关怀。
父亲知我身子一直不好,因为工作繁忙又高压,无暇顾及我的身体。后来,有一天他问我,为什么总是不跟爸爸讲,是妇科的问题吗?我点点头。
后来,他向老家的村里人打听,说是有个同村的大伯,承了他爷爷的一些医术,曾经治好过类似我这种病的人。于是爸爸带我回老家给他瞧病,治疗一段时间,不愈。这大伯摇摇头说:这药治过无数人,都得,偏偏你就不得,真不知道为什么。
那时临近过年,母亲也回来了,因为要在年前打扫老家房子。第一天早上,她端着一碗粥在我床前啜喝,问我还想找谁看病,村公所的诊所,还是镇上的诊所,自己挑啊。她有多久没有好好对我说过话了?我心里明白,她回村里想要去镇上干点活挣钱,她希望我帮她。
母亲对我的好,全然为了一个“钱”字。
我不可能听她的去那些地方看病,因为前几年就已经去过了,不得。她是如此愚昧,如此为了钱,叫我乱投医。
某天父亲回来,听她恼骂我不听她的话,去挑个郎中看病。于是父亲呵斥她,说我的病是多年顽疾又是几样病叠加,那些小诊所的郎中怎么可能瞧得好?女儿寡言少语,她到底身体情况如何,你要好好询问她,循循善导,不然,她都不讲。
被父亲呵斥一顿后,母亲将气转嫁到我头上。长长久久,长长久久,长长久久地,不跟我讲一句话。我那时盼啊盼,盼啊盼,盼啊盼,盼在上高中的小弟寒假回来缓和气氛。
早上她常常蹬着脚踏车去镇上干活,我有时看到这一幕,她的背影扬长而去,漠漠然地,就像她平时厌弃我,不跟我讲话,远离我的样子。
有时她也会逗逗家里的狗,这狗之前寄居在我叔叔家里。她很喜爱地逗它,问候它,抚摸它,抱抱它,和它说话,喂它。我看着她对狗的关爱和热乎,这关爱、热乎在我身上是没有的。
那些时候,我总会想起她经常骂我的话:养一条狗一只猫还能挣两文钱,养这个人,真是赔到底!接着的,是别的骂辞和脏话。
看着她热情对狗,我在想:在她心里,我的命真的不如一条狗。
后来,除夕夜我的经血还是不停。还是浑身冷寒,我们当地的习俗是正月不过初十不能洗头。我怕正月来访的亲友对我肮脏的头“另眼相看”,医生曾说我经期不能洗头,但我已经很久不洗头了,真的迫不得已,咬着牙,洗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觉得心悸胸闷,想呕却又难呕吐出来,异常难受。终于得以呕吐了,之后我感觉浑身更冷,冷汗直冒,直打哆嗦,非常恶心难受,具体的这种感觉,笔力拙顿的我真的形容不出来。
然后我躲回床上,缩在厚被之下,但仍不减轻,情况愈加恶劣,不住地颤抖。我真的好痛苦,眼泪直流了下来……迫于无奈,我呼喊隔壁房的弟弟,喊了很久,他才听到。我吩咐他,叫母亲回来。
她回来看到厚被里虚弱颤抖、艰难呼吸的我,慌忙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有一个煲。她把煲里的开水倒入一个杯里,又将水从这杯里倒入另一个空杯里,又再倒回刚才那个空了的杯子里,又用旁边的本子用力地扇着水杯。
她手法很快,很匆忙,她是想水温快下降,好让我喝了,暖身。
我艰难地露出的一截头,看见她做这些,突然觉得心里很暖。
原来,原来她心里还有我,她心里竟还有我,竟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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