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缸

    【人缸】

人缸

    人为何要伤痕累累呢……

    因为，这样显得更加饱经风霜，更加残酷，更加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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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极小的鱼缸店，但对于这个小镇来说，也足够了。我作为一个年轻的老板，仔细经营着这家鱼缸店，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如果能赚的话，也是一口气赚不少的。

    夏天，店子里少有人来。我感觉异常的冷清和寂寞。一边听着电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动，一边听着旁边不一的水声流动，一些大水缸里稀稀落落的游着几条鱼，它们在那些礁石洞里穿梭。这一切亦真亦幻，那件事仿佛发生没多久。谁也不知道，甚至我自己，都认为那是一场梦。

    缺失了那梦，我感觉了心里异常的低落和空虚。她现在应该像鱼一样了吧，在水底如此漫游。

    我看看时间，他应该快来了。跟我约定好了的老顾客。

    我并不清楚那人的背景，只知道他每个月都会来我这里购买大型的鱼缸。“要能装下一个人的大小”，他特地强调。

    门口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铃铃的骚动起来。一股热浪瞬间涌进来。

    “老板我来了。”他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看见了他停在我店前的卡车，他每次都是用这个来装鱼缸。

    “恩，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起身，准备把他领到新进的鱼缸前，但刚走三步又倒回去拿了扇子。

    “老板你真的是不装空调啊。”

    “不习惯。”我边扇扇子边把他带到一块我平时堆货物的地方，“毕竟我也不怎么养鱼，最多就是给你们看看效果。而且店子也小，平时也就你这几个来买，本身就快经营不下去了。”

    “倒是倒是。”他貌似没有听我说话，自顾自的打量起面前的鱼缸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怎么？”

    “可以的。”他敲敲玻璃。

    “冒昧问一下，你买这么多鱼缸，拿来做什么？你是……搞研究的？”

    “诶，你还真说对了。”他打了个响指，“我是搞研究的，所以这些鱼缸，都有大用。”

    “研究什么的？”

    “水生生物啊。”他停顿了一下，“但其实一般人都会以为我是开饭店的。”

    “我看你这气质不太像。”

    “哈哈，的确啊的确。”他拿出卷尺，按照惯例的测量了一下鱼缸的长宽高，接着满意的朝我笑道:“每次都要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哪有哪有，应该的应该的。”

    “我是相信老板的，毕竟老主顾了。”

    “是啊是啊，你要求的尺寸绝对不会有错。”我点头，然后掏出记账本。

    我去隔壁店里找了几个小伙计帮忙和我俩一起抬鱼缸，放到卡车上。虽然是小卡车，但还是能装下这一大个玩意儿。几个小伙子也是挺好，我坚持要给钱他们也十分客气的拒绝了。

    “欢迎下次光临。”我客气的说道，准备回店吹风。但他拉住了我。

    “要不去我研究室看看？”他的笑容此时显得异常神秘，“正好，我有个人想介绍给你。”

    “什么？”

    “你应该认识。”

    “谁？”

    “去了就知道。”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让我上车。

    反正也没事干。要不就去参观参观，见见那个我认识的人。

    我将店门关闭，上了他的卡车。

    卡车晃晃悠悠的在泥泞的小路上行驶着。很久以前就因为要修高速，大量的货车从这经过，把路面压坏了。而高速修好后更是没人管这条路了。

    车一直开到河边。这条河一直被保护的很好，镇上的女人也经常到河边边洗衣服边大声的说着一个寡妇的坏话。而小孩更是，那河中央还是很深的，有些水性好的小孩则会跑到河中央去抓鱼。前不久还淹死了一个。

    淹死……

    那亦真亦假的梦幻般的场景又浮现出来。惨白的月光，被缓缓流淌的河水撕裂，河面上漂浮着一丝头发……

    又是那种空虚感。

    卡车此时开过了跨越河两岸的桥。这边河岸杂草丛生，但仍有一条小路让车开过。

    “到了。”他将车停在一个被刨出来的平地上。

    我下了车。这里离河不远，还能听见河水那缓缓流淌的声音。和那晚一样。

    前面有一个小土房。看不出是研究什么的地方。

    “这么小吗？”我指着那房子问。

    “没有。”他引着我进入了房子里，里面灰尘很多，被阳光散射得雾蒙蒙的。物品放置的毫无规律，在里面绕得我晕乎乎的，终于，他推开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大柜子，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入口显现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

    “所以，你说的那个人在里面？”我问他。

    “是的。”他说，“这个研究，你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和他一起走下楼梯，起初视线还有些昏暗，我得摸着墙才敢放心走。不过后面却有丝幽幽的蓝光撒进来，并且像波纹一样游动。

    估计是鱼缸。

    眼看就要到了，那蓝光越来越强烈了。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开口。

    “我知道。”

    “什么？”我一时没缓过来。

    “你的事情哦，那晚我看到了。”他突然停下来，头缓缓扭过来，像被人使劲撇过来一样，半张脸被蓝光映着，阴森森的笑着看我，“那晚。你溺死了她。”

    “你……你在瞎说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

    “没什么。”他走下最后一节楼梯，“欢迎来到我的研究室。”

    我也忐忑的走下来，看见了这一幕。

    这个房间很大，摆满了他买的鱼缸。他还用盖子将那些鱼缸盖住。里面灌满了混浊的水，地下有蓝光，绿光照着。水之所以混浊，是因为里面那丝状的漂浮物，那些漂浮物大小不一，但都充斥在水里游离。

    这些鱼缸里，装着一个个腐烂的人。

    从混浊的水里，我看见了一个人形的腐烂物，它此时甚至更像一坨肉。它的肉有些被分离，而这正是那漂浮物。一些蠕动的白色小虫也从它体内缓缓钻出，而有些则成堆的游在水中。

    其中还有一个小孩。他是趴在水中的，脸靠着玻璃一侧，这样我更清楚的看到他腐烂的程度。他的嘴在水中还一张一合。

    猛然间，他的手拍打了玻璃一下。

    我被吓得连退三步。

    此时我才从这场景中脱离出来。这里全是这样的东西，但却没腐臭味。

    “我这里常年开的换气的，所以臭味很少。而且他们都已经被淹了很久了，已经不臭了。”

    “这就是……你的研究？”我震惊的看着他。

    “对啊。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哦。”

    “没有！你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哦？你原来不也是这么恶心的人吗？”他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没有臭味了吗？”

    我咽了咽口水，缓缓摇头。

    “因为他们并不是腐烂，腐烂的时期已经过了，现在是组合期。”

    “什么意思？”我问他。

    “肉体重新组合，获得重生。”他停了一下，“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溺水而亡，无论是失足，自杀，还是谋杀……”

    他看了我一眼，冷汗瞬间就浸透了我的衬衣。

    “都一样。有的人会被打捞上来，成为尸体，而有的人则消失在了水中。这是为什么呢？其实，水下是有另一个世界的。水底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门，人腐烂后就会重组，在这个过程中进入这个世界。所以自然不会打捞到尸体。而那些可悲的尸体，就是进入那个世界失败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哦，这些只是通过我的研究的猜测。”他随便敲敲那个关着小男孩的鱼缸，“这就是上次淹死的小男孩。人们没有找到他尸体，因为他已经被我打捞走了。我将他放在我特质的水中，令他经过腐烂，现在他正在重组。”

    “可这样去不了那个水下的世界啊。”

    “本来就没想让他们去。如果封闭了去那个世界的门，而让他们继续进行重组……这就是……死而复生。”

    我的脑子好像被一棒猛锤了一下，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世界变得虚假了起来。

    “我知道你会听我说的。因为，你刚刚被我说中了。”

    “什么……”

    “你把她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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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在多久以前。那段记忆在我脑海里亦真亦假，虚幻无比。似乎是空白，但似乎又很充实。

    我平时喜欢将那些鱼捞出来，不断折磨它，看它死去。

    但这样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我有天看见了一个沿街乞讨的小女孩，我将她带回家。虐她。

    往死里虐她。

    用火烤。用皮鞭。用针扎手指。把她的嘴缝住。

    这种快感简直……简直无可替代。我将她的惨叫录下来，反复欣赏。那段日子，我沉浸在这样的变态虐打中。那段日子……充实……而又虚幻。

    有天，我将她捆到河边，把她头朝下摁进水里。听着她的挣扎声和咳嗽声，我不禁哈哈大笑。

    但最后，只剩下了惨淡的月光，映在河面上。她死了。

    她的头发被水吹散，浮游在水面。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我手仍然凝固在她后脑上，刚才兴奋而残留下的眼泪，现在已变成了呆滞的模样。我喘着粗气，听着后面的蝉鸣。夜晚是如此宁静。

    惨白的月光被撕裂在河中央。河面上荡着无尽的波澜，她的尸体沉了下去……

    这段记忆……似乎一直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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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了。”他说，“那晚我全部看到了。”

    “所以……你想干嘛？报警吗？你这研究，也不是正经东西吧！”

    “哪有哪有。想多了。”他赶紧摆手，“我不是来给你介绍人的吗？”

    他走到后面，帘子前。

    “请看。”他猛的将帘子拉开。

    一个裸体的少女，跪在鱼缸里，身上还冒着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她的皮肤变得不那么伤痕累累，而是像婴儿一般柔嫩和雪白，但脸确实那种死人之相。她的眼睛毫无生气，像被挖去了双眼一样。但她的眼珠，还是向我这边瞟了过来。

    “被你淹死的女孩。她就在这。”他说。

    “这……怎么可能……”

    “我都说了，这是我的研究。”他用手捏住女孩的脸，“她经过腐烂的组合。重生了。”

    “然后呢……”我突然有点欣喜若狂，“你想干嘛？”

    “你可以继续……虐她了。”他笑嘻嘻的将女孩抱起来，丢到地上。

    “哈哈哈哈……”我立马冲过去，抱住女孩，“太好了，太好了……没有你……我的生活都失去了色彩！我需要你！我喜欢你的惨叫，只有你在的日子……我才活的……充实……充实……”我竟然痛哭流涕。我期待这一刻好久了。

    “动手。”他默默说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孩推开。

    “什么？”我有点不知所措，刚才疯狂的喜悦也突然被吓得飞散。

    “我们要把你变成，人缸。你这个变态，哈哈，当然，我也是。”他冷笑一声，将我一棒打晕。

    等我醒来。我已经被死死关在了鱼缸里。水正缓缓的灌进来。漫过了我的耳朵。

    他和女孩正透过玻璃，笑嘻嘻的看着我。

    “可恶！”我用本想用脚踹着鱼缸。但鱼缸的高度根本将我的腿牢牢困死，只能用手去推。我用膝盖不断的撞鱼缸上的盖子，然而无济于事。

    水迅速就漫过了我的头。我无法呼吸。

    原来，这次的鱼缸……是为我准备的。

    水灌进了我的气管里，我在里面挣扎咳嗽。看着他们的脸在水的浮动下变得扭曲狰狞。整个身体似乎都被灌进了水。肺似乎也肿胀起来。

    我……也变成了实验对象……

    我看见一束光射过来……

    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敞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