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个老司机。70年代,大货车司机还是个稀缺人物,他幸运的成了其中一员。
据老王回忆,那时候私家车很少,大货车跑在公路上,四下空旷、一马平川。所以,他们总是把车速提高,即使在盘山公路上跑也敢像那个什么开方程式赛车。
老王年轻时胆子很大。跑夜车时只有货主跟着,货主总是缩在后座,一路上没有啥事就睡着。在漆黑的夜里,车灯像两把利剑,把黑幕划出一道道口子,周围几乎没有声响,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老王说,有一天夜里,天下着暴雨,老王本不想赶路,可是货主急着出货,给车主的运费不少。于是,老王只好冒雨前行,货主也可能是不放心这种天气,没有在后座睡觉,而是和老王一起坐在副驾驶。
当货车行至一处旷野,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雨声哗哗的砸在车顶,让两个人都没有了瞌睡。老王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雨刷左右急摆,挂着雨帘的白茫茫的灯光下,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身影。老王一个急刹车,车打着滑,发出急促的尖叫最后还是停住了。
一个头发紧贴在脸颊,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路的中央,拼命向他们挥手,看到车停了下来,女人向车走过来。正在这时,老王重新发动了汽车。货主说:“她不是过来有啥事吧。”老王踩动油门,说:“荒郊野外的,啥都有。”车从女人身边疾驰而过,女人伸手没有拉住,一张惨白的脸从窗口一闪而过。
“后来呢?”听他讲故事的人好奇的追问。
“后来就没有了嘛。”老王轻描淡写的说。
“你为什么不拉着那女人,说不定她遇到难处了。”听得人继续问。
“不是说了嘛,荒郊野外的,我听好多老司机都说过有女鬼。你想想,我拉上她,她一扭头把我吃了,我怎么活。”老王吐出烟圈,向问话的人挤挤眼睛。
问话的人是个过路的,老王坐在小卖铺的门前跟人拉话,这个人走过来,竟然站着把老王的故事听得入了迷。
天黑了,老王说:“不说了,该回家做饭了,晚上还要去接孙子下辅导班呢。”旁边熟悉的人说:“老王,你真是一个好爷爷,后勤工作都被你做了。”
老王摇摇头:“兔崽子,把好好的媳妇儿气跑了,留下个孩子成了我的。可怜我没了老伴,全不靠谱。哎,不说了不说了。”老王转身离开,背还没有弯,走的还稳当。
做完晚饭,天空竟然传来隆隆的雷声。老王说:“秋天了还打雷,天都不正常了。”当时针指向快九点钟的时候,老王从家里走出来,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
本来平时骑电动车挺方便,可是这样的天气,老王只好走向他那辆十几年车龄的夏利,这是他开车赚了钱后买的第一辆车,也是最后一辆,因为,自从唯一的孩子长大后,就不停的向他索取,他的养老钱都快要被搭进去完了。
老王发动汽车,车子哼哼哧哧,最后在老王的摆弄下只好上路。老王早已不开快车,现在的车辆像蚂蚁,很容易就成群结队挤在一起。不过,他毕竟是老司机,夏利又身型娇小,在车流中像一条小鱼。
看这雨天的情形,走这条路肯定迟到,想到他的心头肉要在雨夜里等他,他就心疼。于是,再过红绿灯时,他果断左转,因为他知道有一条路车辆很少。
那是一条在废弃矸石山上新修的路,矸石山下是矿区,知道这条路的人还不多。虽然这条路绕了远,但是他可以跑快点。
果然,雨夜,很少车在这里通行,也没有人。老王开的很快,夏利喘着粗气,他好像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突然,车灯照射到的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自行车,一个女人骑在上面,右手打着伞,左手扶着车把手在横穿马路,自行车在雨里走的很吃力,左扭右晃。老王想停下来让她先过去,可是又担心孙子,就减缓速度继续向前。
当行到那女人旁边时,自行车竟然歪在了一边,女人扑倒在地。老王吓得一哆嗦,想要下车看看,可是一想到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这时帮她说不定还被对方讹诈上,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想到这里,老王的车已经行过了好几米。
可是,老王还是停下了车,冒雨跑到女人那里。女人坐在地上,伞丢在了一边,衣服被雨水粘在身上。“你咋了,要不要我打120?”老王说。
女人抬起脸,脸色惨白,看着有些面熟。“你不怕我讹上你?”女人冷冷的说。
老王打了一个激灵,不过他随即说:“反正我也这把年纪了,也没钱,到时谁讹谁还不一定呢。”老王走近一步:“你能站起来吗?不行我拉你一把。”
女人没有再吱声,自己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然后捡起伞,老王慌忙把自行车从地上扶起来,女人还是用左手扶着自行车,推着走开了。老王舒了一口气。
等老王赶到辅导班,孙子的小嘴嘟的老高,老王笑呵呵的拉过孙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第二天,老王又在小卖铺前跟你聊天,昨晚的经历成了他的新谈资。
“你不害怕了?”一个声音问。
老王抬头见是昨天那个人,就说:“其实这么多年经过了,哪有什么鬼,坏人也没有好人多,遇见别人落难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也没啥。”
那人转身走开了,老王突然灵光一闪,这人不就是昨晚的女人吗?仔细想想,那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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