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选消息传即墨 忙煞紧锣密鼓人
即墨村是城区闻名的贫困村,县里经过反复研究决定:对我们村进行自荐海选村官试点。
海选消息一传开,亮哥他就坐不住了。跑到我家来做我的工作,要我与他配合竞选村官。
我当时心里不由一惊,脱囗相劝他道“我说亮哥,咱这养鸡场经营得好好的,久和园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也这么大名鼎鼎的,你功也成了名也有了,还想当这么个不入品的村官,你岂不是吃了牛肉发马疯吃饱了充得慌吗?既然你有这当官怪瘾何必当初凭着公务员都辞了呢?”
他那眼喷着灼人的光,就要吃了我似的“你胡说什么?我是吃饱了充得?你知道我为什么凭着现成的公务员不当,只图跑回这家门子囗上来养鸡自家致富就成吗?”他不由我反腔“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我的老同学妹夫周春雨先生!那是一个平台,一个跳板。我验证了自己的能力,我所等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你说说,即墨村以上那样的状况哪个大小伙子愿意继续下去?连个老婆也不好讨!那么多老少爷们谁个不愿意叫自己的家园富庶起来?”
一连串的问号一连串的惊叹,可无论多少个连串我都想不通,我便直言不讳“打拚的最终目的是过上好日子,你现在的日子还差吗?”我重复着我的见解学着他的架势反问他。
他又激动开来,嘴角抖动着“你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吗?精彩的程度你知道吧?人家都在你追我赶的搞活经济,以后会涌现多少个大邱庄多少个华西村你知道吗?”
他怒目相视“不知道你就得听我的!”我默不作声,他便补充。
“好,好,我听,听你的。”我不乏违心地说。
“人家众多村子老百姓那小日子红红火火的,哪像咱即墨村?打咱记事起就没见有多少发展,一茬一茬的村官换来换去,仍旧停滞不前乃至衰退了,只怕待我们动弹不了的时日也难脱贫的呀。你我打小在这古文明村长大,同喝墨水河水,共食后岭前后左右长起来的五谷杂粮。我们就这么忍心看着家乡亲人受穷而无动于衷吗?”他加重了语气“趁着我们还年轻就豁出这一把吧!”
他的一席话,好像在我平静的心海里扔进一块巨石一般,溅起了水花,泛起了涟漪,我的心不再僵硬,被他软化了。“亮哥,我支持你,可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得向你说的。我并不是向你泼冷水,因为咱村上的事情我总比你了解得多一点,对这古城区老村民的脾气你摸透了吗?这里的不少村民目光短浅且人心难测,帮派观念、宗祖观念浓厚,搞不好便会掉进泥坑被人操纵当抢使,咱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虽然这村官算不上啥官,可这乌纱帽一旦被那别有用心的人戴在头上,便把自己当作土皇帝,不顾民意如否一手遮天。以上拿一点地方补助还好说,可现在是领财政工资的时候了,所以打从上届开始就出现了你死我活的争夺。咱去竞争,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抢人家的饭碗呀。你想端了人家的啄食碗,人家能中吗?会善罢甘休吗?说不定会鱼也活不成网也是破的呀!”
“不要这般危言耸听了好不好?你就说句话支不支持?”亮哥有点不耐烦。
“亮哥,我再重复一遍,小弟鼎力支持你,可姑父那里得做工作的呀。”我迎着他朗朗地笑声表态并打算。
“走,到我家去,给我爹报个喜。”
噢,他的话让我明白:姑父很赞成,海选都成大喜事了。
亮哥过来时天色已晚,我全家老少都吃过晚饭了,董卉把孩子哄睡了,告诉我爹娘照看一下,我们便一同前往王家的后岭养鸡场加府坻了。
一楼沙发上看报纸的董超见我们进得门来霍地立起身子“亮哥咋才回家呀,大姑他们等着你吃晚饭呢。”
王家府坻生活起居加办公上下楼层区别分明,一楼办公加接待业务,董超在值班,二楼才是私家居室。
“小弟辛苦你了,我们有要事。”亮哥笑呵呵的。
“楼上请”亮哥幽默风趣地示意我与董卉“家人议国事,上去。”
我们上得楼,全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还没动筷子,大姑、姑父及乎同时冲他嚷开了“光恋着你那合作社啥也顾不上了,连饭也不用吃了……”“亮儿,咱总得劳逸结合的哟……”
大嫂子张罗我们“弟弟、弟妹快坐”并客气地挪过椅子。
亮哥腚没坐稳,便冲姑父直奔主题了“爹,咱村的换届选举开始了,还是海选的方式呀。”
“吃饭,吃饭,便吃便说。这海选是咋说法?”姑父如是疑问。
“姑父,海选就是选举委员会不给提名,先通过自荐再由选民投票产生候选人。”我抢了话茬。
“好,好,这法子的确好,亮儿自荐。”姑父笑眼对亮哥“首先,你合作社的人得投咱的票吧?你操持这个合作社路子对头哟。”
“爹,您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要紧的是商讨竞选提纲,准备第一轮的竞选演说。这不,我把春雨小弟也请过来了。”
姑父抹了一下嘴巴,推开筷子碗“起草这个竞选演说,就得让村民信服你有当好这个村官的水平。里面的东西要忌诲不与前两届那么只说空话不办实事,能办到的才说,要记取他们的教训。”
姑父一顿“对了,罗思毅任期内大小成绩丁点没有,你们也看到了;可他的前任沈贤干的那阵子你们上学的上学做工的做工,我说说你们听听,不能重走他那败家路哟。”
姑父语重心长地如同讲他的《三国》故事,进入了状态。
即墨村村官罗思毅的前身由一个叫沈贤的人担任,他五大三粗的完小都有没念到底,没啥文化水准,说过的话与同放屁无造诣。仅凭多年前在生产队当队长期间能镇住社员,他强悍得虎背熊腰,对他完全脱产不劳而多获有意见的人就施以恶行、肆意体罚,社员们有怒不敢直言。老村主任是他的二伯,在换届选举时便理所当然的获得了提名。那阵子村民的参选意识不像如今高涨,选民们大多抱有“不说好不说坏谁也不见怪,睁只眼闭只眼免得冒风险。”这样的想法,把个村官让沈贤轻而易举地当上了。
沈贤上任后,安图享受不思进取。你说村政建设寥寥无几也中或者说不搞也成,可他不该把祖上的那么一点家底也毁之一旦的呀,说什么改善办公条件,强化硬件建设。他一言堂下不民主,硬是把村里晚清年代以石条子铺就的官路给拆了,挪用到新建村委办公室上。原来好好的石板大路换成了高洼不平的小土路,每逢雨季就成了一条水路,人车出行相当不利。当时,他有过年内完成水泥路面修复的承诺。可是,冬去了春回来,年年都是老模样,村民由此意见迭起。
他为镇众怒,竟在村委广播室呐喊“村上总有那么多挑刺的,他们与村干部唱对台戏,这些人完全是耍赖怠!你赖怠?你能赖怠过共产党吗?……”
分布在村子上空东西南北各制空角度电线杆子上的高音喇叭传遍了如此响亮的反党演讲,站在西南方向电线杆上的一只乌鸦被震荡得都悄无声息地飞了开来,仿佛在说:你比我还能瞎诈呼。的确,沈贤的下台起因就是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瞎诈呼上,他把“流氓”二字以当地土话赖怠代称,严格意义上讲他的言行严重削弱了党的光辉形象。
众怒难犯,村民连名上书。其时虽不到换届时日,可上级政府为力挽沈贤上任所致败局、重塑我即墨村风村容,决定由小李村调过一名傅姓领导临时兼职。
至此,我们恍然大悟,明白了姑父的善意所在,不能重蹈沈贤复辙。其实我想,姑父他多心了,亮哥身子骨里的每个分子皆是正义的贮藏,尤其是毕业后他的为人。
是夜,我与亮哥开了夜车,赶写竞选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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