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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换幼儿园
阳阳每周日才回家，周一到周六都住在幼儿园（那时还没有双休日，每周只有周日休息，双休日是1995年5月1日以后才有的）。他妈妈就在这个幼儿园上班，他每天都能见到，所以平日里也不想家，只有到周六下午快要回家时才想。
一天下午，他正在阳台上玩儿，看到妈妈正骑着自行车穿过操场往幼儿园大门而去。他知道妈妈这是要下班回家，所以也没在意。可是这时他们班的阿姨开始哄他玩了，说道:“阳阳，你看，你妈妈不要你了。”他一听立马就急了，扒着护栏大喊:“妈妈！妈妈！……”
由于阳台上的小孩儿吵声太大，他妈妈没有听见他的喊声，还在朝大门口骑。这就更让阳阳认为妈妈不要自己了。于是他疯也似地跑下楼梯，来到楼下一看妈妈刚刚出了大门。他都快急哭了，拼命地朝大门跑去。
跑出大门后他朝巷子的北面一看，妈妈已经骑出了挺远的距离。这一刻他害怕极了，害怕妈妈听不见自己的喊声，那自己就再也追不回妈妈了。于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妈妈！妈妈！……”喊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他妈妈听见了喊声，回头一看是儿子，然后就下了自行车，扭转车把转回来，又上了自行车朝阳阳骑去。
阳阳看见妈妈回来了，高兴地抹了一下眼泪，就连忙朝妈妈跑去。他妈妈纳闷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也要回家。”
“你回家干啥？等星期六再回吧。妈妈回家还有许多活儿要干呢。”
阳阳还有些不放心，怕妈妈骗自己，就说道:“阿姨说你不要我了。”
“妈妈怎能不要你呢？”他妈妈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了，“唉，是阿姨逗你玩儿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呢？来，我送你回去。”
阳阳极不情愿地爬上自行车横梁，被妈妈带回了幼儿园。当听到阿姨也说是逗他玩儿呢，他才彻底放了心。虽然被阿姨笑话了，可他才不在乎呢，只要有妈妈，其它都无所谓。
到了星期六下午放学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了，拽着妈妈的手一个劲儿催着快点儿走。他妈妈本来还有点儿事没办完，见他催着不行，就赶紧把事办完，然后给他穿好外衣，戴上大檐帽，领着他下了楼。
他现在一看就要回家了，反而不着急了，对妈妈说:“等一下。”然后就跑到操场中央，面朝南，开始学着当兵的样迈起正步来。他觉得只要摆臂摆得高高的，踢腿也踢得高高的才像标准的当兵的样，结果走着走着就不会走了，走成了一顺子，但嘴里还不忘喊着:“一二一、一二一……”
他妈妈看见了笑弯了腰，然后见他走得没完没了的就催促道:“阳阳，别走了，回家啦！”
可他根本不听，依然全神贯注地迈着自己的正步。走到了南墙喊一声“立定！向后转！”然后又转回身往回走，走到操场中央又转回身往南走。幸亏操场不大，不过大了他也不会走这么多来回了。
和其他男孩儿一样，他很崇拜当兵的，平时总爱戴个大檐帽——还一直为自己的大檐帽没有帽徽而深感遗憾——然后就开始走正步。可是在家里走不过瘾，因为无论是屋里还是院里都没走几步就到头了。所以此时他要好好过把瘾，走了好几个来回直到走腻了才跑到妈妈身旁，爬上妈妈的自行车回家了。
阳阳五岁的时候，转到了离家很近的工学院幼儿园，因为这样每天晚上就能回家睡觉，省一笔住宿费。中午还在幼儿园睡。
由于枕头得自己从家拿，他妈妈就给他缝制了一个小枕头。他一见这个小枕头，立马就喜欢上了，把它当作宝贝一样看待。因为枕头上绣了一幅画:中间是一个小房子，房子门前有一条小路，路上站着一个小孩儿。左面的天空上还有一个光芒四射、笑容可掬的太阳公公。
他妈妈说这就是他们的家，路上站的那个小孩儿就是他。阳阳一听高兴极了，趴在床上仔细端详着小枕头，心里惊叹道:啊！这个画和我们家可真像！房子的正面左右两边是窗户，中间是门。门前的小路也和院里的小路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棵果树和玫瑰树。
他于是又在脑子里给画补上了自家院里的果树和玫瑰树。果树在小路的右边，玫瑰树在小路的左边。他觉得还应该使院子变得更好看一些，于是又在脑子里给补上了许多自家院里没有的东西，这儿添一个花池，那儿添一个鱼缸，这儿添一只兔子，那儿添一只小猫……
他把枕头带到幼儿园，中午睡觉时就向头对头那张床的小孩儿显摆道:“看！我的枕头多好看。这是我的家，这个是我。”他边指着图案边说。
那个小孩儿看着看着，突然一把抢过枕头，放在自己床的另一头。阳阳急得大喊道:“拿过来！拿过来！”
那个小孩儿吐了吐舌头故意气他道:“够不着，气嗝儿毛。”
“气嗝儿毛”是他们小孩儿故意气对方时常爱说的话。
阳阳又气又急，可是又不敢过去拿，怕被幼儿园阿姨看见批评他。虽然此时阿姨不在这个屋，但他还是不敢，所以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喊“拿过来！给我枕头”。
那个小孩儿见阳阳喊个不停，怕惹麻烦，就拿起枕头对另一张床上的小孩儿喊道:“接着！”然后把枕头扔了过去。那个小孩儿接住枕头后也是故意气阳阳。阳阳急得大喊:“给我枕头，那是我的枕头。”
这时又有一个小孩儿说:“把枕头给我。”
随后这个枕头就在几个小孩儿之间扔来扔去，就跟传篮球一样——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篮球。其余的小孩儿都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热闹，屋里喊声笑声一片。
突然幼儿园阿姨从门口冲了进来，大喝道:“别吵啦！把房顶都掀开啦！怎么都不睡觉？！这是谁的枕头？拿来！”
阳阳一看救星总算来了，忙说道:“阿姨，那是我的枕头。他们就是不给我枕头。”
阿姨拿过枕头来到阳阳的床前，说道:“这是你的枕头啊。你看就因为你的枕头闹得大家都不睡觉。没收了！明天再给你。”
阳阳还想央求一下，可是阿姨没理他就出去了。他委屈极了，心想明明是他们抢我的枕头，可为什么还把我的枕头给没收了呢？
这时屋里变得十分安静，其他小孩儿都睡了，可他没枕头躺着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现在阳阳已经上大班了，所以每天在户外玩儿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一些。他们除了玩儿滑梯、跷跷板这些器械外，有时还玩儿和泥。这当然是要在下雨之后才能玩儿的。
他们喜欢把和好的泥包成乒乓球大小的泥球，比谁包得圆、包得多。最后把这些泥球当成炸弹，一颗颗都扔出去，看谁仍得远。
在围着幼儿园的栅栏旁有许多草，其中有一种草的茎折断后会从里面流出白色的汁液，他们听大人说这叫马奶草，于是就经常沿着栅栏走，寻找这种草。
他们也尝过这所谓的“马奶”，但因为苦，也就不再尝了。只是觉得好玩儿，找到这种草就把茎折断，看着里面流出汁液。除了马奶草外，狗尾草也是他们喜欢的草，拔一根后就用“狗尾巴”摩挲着脸，毛茸茸的。
每天下午放学时阳阳的妈妈就会来接他。出了工学院西门，马路对面就是他家所在的胡同。他家在胡同最里面倒数第二家。
一进屋他就开始骑自己那辆儿童三轮车，骑到院子里绕来绕去。这是去年他爷爷奶奶给他买的，他喜爱极了，骑在车子上体会着身体离开地面也能前行的奇妙感觉，体会着拐弯的乐趣。
这些都是他以前坐在大人的自行车横梁上时所感受过的，而现在是他自己骑，心想我终于也能像大人一样骑自行车了。
他家西面的邻居——也就是胡同最里面的那家人——是一对老夫妻。老爷爷七十多岁，老奶奶六十多岁，有一儿三女。每到周日，儿女们便会来他们家待一天，自然也会带上孩子。
其中三女儿的孩子是个女孩儿，小名叫婷婷。在老夫妻的孙子和外孙里只有婷婷和阳阳同岁，所以他俩最能玩到一块儿。每当婷婷来姥姥家时，肯定会来找阳阳。而阳阳因为太腼腆，不敢去邻居家，所以每次都是他等婷婷来找自己玩儿。
他俩在一起必定玩儿过家家。阳阳骑着自己的小三轮儿假装去买菜，拔了几根草或揪了几片喇叭花叶子后就回来了，对婷婷说:“菜买回来啦！咱们还缺什么呢？”
婷婷说:“还没有面呢！这次我去买。”
阳阳便从车子上下来，婷婷骑上车子又去“买面”了……
总之他俩总是缺这缺那，一会儿缺咸盐，一会儿缺味精，一会儿缺花椒，一会儿缺大料，然后就轮流骑着小三轮儿去“买”。这是因为他俩不舍得把“做饭”这个重头戏一下子玩儿完，否则就没意思了。
偶尔他俩也在胡同里玩儿，主要是骑小三轮儿。一个人骑，另一个人在后面站在两轮之间的横梁上，不断地用脚蹬一下地给以助力。
他俩很少跑出胡同，一个是大人不让他俩跑远，再者胡同外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而且他俩也不敢离家太远，觉得在胡同里玩儿最安全。
只有一次他俩跑出了胡同，那是听别的小伙伴说胡同口旁新出现一堆沙子，于是他俩就骑上小三轮儿兴冲冲地跑去玩儿沙子了。
他们几个小孩儿在沙子堆上挖坑，比谁挖的深，最后他们把整只胳膊都能伸进坑里。接着还要在坑的侧壁挖地道，要与小伙伴的坑连通。此时挖起来就得小心翼翼，否则就会使地道坍塌。
当最后大功告成时，他们又把坑和地道捣毁，再重新换个花样挖。就这样乐此不疲，直到大人喊他们吃饭时才拍拍双手一溜烟跑回家。
阳阳回到家后他妈妈问他:“你的车子呢？”他这才想起车子还在沙堆那儿呢，于是急忙返回身往胡同外跑，心想车子是不是已经丢了呀？可是跑到胡同外一看，小三轮儿还在沙堆旁静静地待着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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