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没有让我和母亲失望过,他看我和母亲时,双眼中总是溢满温柔。而当家庭面临困难时,当我和母亲感到惴惴不安时,父亲伟岸的身躯会为我们遮挡住冰冷可怖的暴风雨,他自信阳光的笑容会驱散我们心中的阴霾。
一天,我在父亲的书房里帮他整理房间。一本保管的很好的老旧笔记本从书架上掉了下来,我弯腰把它捡起来随手一翻,一页页日记顿时闯入了我的视线。猛地一下,我内心的八卦之火被点燃了,父亲从未和我说过有关他的事。
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如饥似渴地走进了父亲的从前。
今天我又把一切搞砸了,辅导员千叮咛万嘱咐要办好的活动被我弄得乱七八糟。我胆子小,一听到活动上将有学院领导莅临,巨大的压力就扑面砸来。我们班的每一个班委都严阵以待,他们每一个人眼中透露出的凝重和决心,无不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强大。
我高兴坏了,想着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可没过多久,这天真的想法就被摔得支离破碎。每一次开会讨论问题,他们都各抒己见,很难达成共识。最后,他们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我,等待我这个班长拍板决定。
我的内心霎时便被焦虑和胆怯挤满了,我装出一副正在深思熟虑的样子,然后缓缓开口,嘴里说出的尽是些“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我先想想”之类的毫无营养的干瘪字眼,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可他们信任我,就放心地离去了。等他们离去后,我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感受着发根处传来的痛楚,一边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们办的是一个院级活动,自然少不了和院学生会打交道。可学生会的师兄师姐并没有我预期中想的那么友善,他们仅仅提供了一大堆口头上所谓的“经验”帮助,剩下的精力全部用来死死地盯着我们,盯着我们活动准备得怎么样了,如果稍微有那么一点和她们预期的不一样,她们就会像疯狗般扑上来撕咬你。
除了疯狗,还有一群坐在板凳上只顾着拍巴掌喊加油的人。学院文件明确要求这个活动需要直系的师兄师姐和我们一起办,可师兄师姐们却一直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像铅封了嘴似的沉寂。在我们请求他们的协助时,他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坐在板凳上机械地拍着巴掌。我们越大声地和他们说话,他们就把巴掌拍得越响,盖住了我们的说话声。
就这样,我在一阵阵令人烦躁的巴掌声中,不仅要欺骗我的队友,还要忙着和疯狗周旋。因此,不难想象,不久的将来,活动场面会何等的混乱。而我,衷心地希望活动那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神明一如既往地没有眷顾我,我又不是某位神的私生子,人家自然不会理我,活动也就如期而至。我是钦定的活动主持人,表面淡定,其实我害怕得要死,害怕自己什么都没做的事实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现场比我想象得还要混乱,每一个细节都出了纰漏,所有的纰漏像一个个乱麻麻的结相互缠绕,结成了一个大疙瘩。
整个活动在团支书和其它班委的努力下还算圆满地结束了。活动结束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松了口气,并没有觉得终于忙完了,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从活动的开始到结束我都在做无用功,忙着不停地焦虑和恐惧,我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懊悔和羞愧。活动结束的那天,我躲在被窝里,在舍友均匀的呼吸声中,轻轻地抽泣。
“女儿,出来吃饭了。”母亲的声音把我从父亲的过往里拉了回来。我合上笔记本,郑重地把它放回书架。走进餐厅,客厅的门后传来掏钥匙的声音。接着,父亲拉开门走了进来。刚刚下班的他笑着对我和母亲打招呼,眉宇间满是疲惫。
此时此刻,父亲在我眼里仿佛一个巨人,一个没有被打倒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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