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祈福
记得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我的母亲》,许是感情真挚,被学校作为范文登了板报。
文中说到自己嘴馋,常常偷跑到母亲房间,偷吃母亲藏得很深的白糖,过不一会又遛进去,又偷吃一口,然后迅速离去。
这个习惯持续了些日子,等到白罐里的白糖慢慢见底了,才知道害怕。
那是一个物质相当贫乏的年代,家里买点白糖,实际上是备不时之需,用来看家护院。
母亲读过四年夜校,认识一些字,是个地道的农家妇女,一直没察觉我偷吃白糖的事。白罐见底了,轻轻嘟噜,这白糖咋消得那么快,不会有老鼠吧!我并不吱声,只觉得笨笨的母亲煞是可亲。这时,母亲总习惯挪个地方,或者墙角,或是床架上,致以暗处用些衣衫遮住。其实家就那么点大,无论搁哪,我总能找到。
这篇作文后来知道丑大了,这事爆光后,多了许多烦恼,被同学取笑了,尤其一些女生,总挤眉弄眼的搞怪,让我惭愧。成年后,在外打拼了些日子,在城里安了家,于是把年迈的父母接到身边一起生活,某日问母亲,我说:娘,小时候我常偷吃你藏的白糖,咋就没发现呢?母亲笑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不是老鼠吃的。这时才明白,母亲原是大智若愚,没去吱声而已。
往事如初,那些个与母亲甘苦与共的日子,历历在目,细思犹酣,今日,母亲七十有四,越来越弱不禁风了。年后母亲身体一直不适,几近危险,探望母亲的亲戚朋友最近多了起来。哥嫂、侄女带着各自家人,尚有外甥,外甥女婿等,没来的,也偶有电话。昨日,家姐几个相约而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家里顿时变得热闹,父母眉头舒展,很开心的样子!
以我而言,家姐的到来算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这些日子带着母亲看各式医生,走了好几个医院,中医西医人云亦云,最后还是认为中医好,但总也反反复复,总在不经意间,有好转的时候突然出状况,被惊吓了几次,几乎六神无主了!
四月十日晚,母亲突然又很难受,这次为有史以来之最,惊动了整个家族,来自各方的问候电话不断,许多被我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正忙啊,别吵!”
这一天最是难熬,真以为母亲过不了这个坎了,接到父亲电话,其时在深圳出差,我加足油门往回赶,边赶边通知已在参加朋友聚会的夫人,务必第一时间到家。就近上班的小侄儿闻讯也慌了神似的给我打电话,随即赶到家中。心慌得都作最坏的打算了。
到家后,我急忙送母亲上医院,不愿意接,又急急赶到当地名中医利道民处,也不接。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只觉得天要塌了,匆忙中夫人说,不如找王医生试试看。
王医生是位针灸医师,湖北人氏,与夫人同乡,中医本科,鼻梁高挺,两眼有神,三十开外的样子,喜欢着唐装,日常言谈多为黄帝内经等,余下话不多。这些年,医道远播,很是有些名气,二年前,我的头晕头痛心悸也都是他治好的。
惶恐中馋扶着母亲试着去找王医师,真不曾想,王医生真敢接下。我们小心翼翼的扶着母亲躺下,忐忑不安的守护在旁边,看着王医生银针飞练,时而在头部下针,时而在耳朵边上,时而又把手扎满了,时而又在脚指上下针,看得人胆战心惊,约莫一个针,王医生说,没事了,以后每天坚持来做一二个钟就会慢慢好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已是凌晨一点。
回到家,父亲还没睡,看得出来,父亲仍在焦急地等着,晚饭没吃,看着母亲稍安,才有点放心。
感谢王医生把我母亲带出险境,夫人曾说,王医生,只要你把我妈病治好了,我给你送锦旗。锦旗最后没送出,权且以这篇文章作谢,为母亲祈福,同时也感谢王医生的妙手回春。
此后每日坚持,后来是每做两天休息一日,如此周而复始。今晚又得去,饭后七点,我如常馋扶着母亲,这次,大姐跟小姐姐一起陪护,并一直轻轻的为母亲按摩,母亲说这样舒服多了。十点近做完,又扶着老人回家。
同往常不同,以往姐下来,母亲总要陪她们聊到深夜,今晚,母亲却早早上床。姐悄悄跟我谈了下老人百年归寿后的事,甚至谈到要给老人预先准备好寿衣,我颤然心惊,有生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莫大的恐惧迎面袭来!
父亲一贯健谈,一直在客厅跟姐姐他们聊天,我悄悄闪进卧室,内心戚戚!我深知母亲睡眠质量不好,然而今晚却早早上床,她肯定睡不着,也肯定心潮澎湃,似乎在我们的窃窃私语中感觉到了什么,悲哀的认为亲人们最近在一个个向她告别了。
想着母亲独自一人在房间静卧,想着母亲将不久于人世,我悲由心生,不能自制。我悲哀的想,若果真如此,那我,那我们家,多少可嘉可喜的事,将变得多么了无意义,那我们,再过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
念着念着,不觉双眼湿润,慢慢泪流不止.....
深深的为母亲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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