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会……
会什么？当时自己有多傻？脑补了很多，会守着你，会护着你？晴子脑补的都是温情的词语，可是“会”后面还有很多充满冷意的词。
1
如果老公被你捉奸在床，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大大出手打死这奸夫淫妇？撒泼哭闹让大家都瞧瞧着狗男女的德行？还是拍照留证据，报警，等待对簿公堂？
晴子出现的有点意外，反应很意外。
这个点她应该在上晚班。晴子在一家大型超市卖奶粉，两班倒。中午两点刚接班，超市停电了。这次是超市的供电出了问题，接上发电机也不行。领导发了话，休假半天！
这让超市的售货人员高兴坏了。千年一遇的意外假期总是让人兴奋的。晴子拉着一个同事美美的逛了一下午的街。给自己买了一件看了几次都舍不得的连衣裙，还逛了菜市场。直到两人手里满满当当，互相告别，回家。
高伟今天休假。当老师就是好，地位高，休假多，工资还不错。
打开门，晴子看到客厅里胡乱的丢着一双鞋，一双很漂亮的高跟鞋。细高跟，湖蓝色的磨砂绒面。这种颜色鞋子很少见，看的晴子心里突的一下。
或许是两人太投入了，晴子猛的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们正女上男下的运动着。
“啊！”晴子和那女人都尖叫了一声。
晴子睁大眼睛看着那对狗男女互相争夺已经差不多掉到地上的被子，高伟满脸的不高兴，眉头都快搓成一团了。
血一下涌上了脸，很快的退了下去，心跳快的没有了节奏，手脚冰凉，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晴子就呆呆的站着，等大脑反应出来捉奸在床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挪动着两条木木的腿，跑了。撞见这样不要脸的事，她倒比那两个不要脸的人还慌张。
晴子还是回家了。就一条短信“回来！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诺大的广场几乎没有人了，晴子坐在黑暗处，伤心过后，越来越害怕。
黑暗中看不到的地方，好像有无数双手要来抓她，害怕恐怖的感觉附上她身体的每一寸，直往毛孔里钻。她像仓皇失措的兔子，竖着耳朵辨别一切声音。
短信铃音惊的她跳了起来，然后，看短信，逃回家。
日子又像以前一样过了。高伟没有解释一句话。晴子睡到了小卧室。
“妈妈妈妈！”晴子打开门，儿子和婆婆站在门外。晴子的脸色变了一变。儿子来了晴子很高兴，激动的眼睛都湿润了。
高伟从主卧出来了，“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们没良心的不回来看看我这个当娘的也该看看你儿子吧？”婆婆很生气。看到晴子泪眼婆娑的抱着儿子，就对高伟说。
高伟接过包没吭声。
“宝儿今年就要上小学了，你说说，孩子在哪上？”婆婆虽然舍不得宝儿离开自己，但城市里学校好，她还是希望孙子能上个好学校。
宝儿从小爷爷奶奶带，幼儿园也在县城老家上。
“你先休息休息，带孩子玩两天，上学的事还要找人联系呢，哪能说上就上的。”晴子没有转身，竖着耳朵听高伟说。
“晴子，”听到高伟喊自己，晴子全身的汗毛炸起，一个月一来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安顿好妈，我们出去买菜。”
宝儿和婆婆住了几天就回去了，要开学了，宝儿回农村上学。“好歹你也是个老师，还是高中老师，怎么宝儿上学你都办不好？城里上学怎么还这么难办？”婆婆的话还在耳边，哪是什么不好办，高伟根本就不想见这个孩子。想到孩子，晴子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2
晴子家和高伟家是邻居，真正的青梅竹马。高伟学习好，上完高中考上大学读完本科，高材生。而她堪堪考上高中。高一那年妈妈病重，晴子回家照顾妈妈。不久妈妈病逝，晴子就出外打工。
那时候高伟还拉着她的手说“晴子，记得写信。”羞的她满脸通红。
高伟上了大学。她在服装厂上班。几乎全是女工。每天坐在缝纫机前不觉得苦，不觉得累，高伟每天一个电话，说不完的话。
再后来高伟慢慢和她的联系少了下来，一起上班的小姐妹都说大学的女生多漂亮，会打扮，还有文化，你呀，玄乎。
晴子请假跑到高伟的学校外面看了一整天，也没觉得大学的女生怎么样。晴子长的漂亮，不比大学的女生差。自己也不是没文化，好歹上过高中。晴子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再后来，高伟向自己“借钱”。穷学生嘛。晴子觉得能帮到高伟别提多高兴了。
大学五年，晴子给高伟“借”了三年钱。“晴子，你记个账，我工作了还你。”哪有情侣之间记账的？
再后来，老家农村搬迁，政府统一盖安置房。晴子家就剩晴子爸和晴子两个。一合计，不要安置房，要安置款。“我老了，离入土不远了，安置房还要往里添钱，还不如拿了安置款算了。”
高伟家搬了安置房。
高伟毕业了，忙着找工作，一忙两年，联系不上。
晴子爸给晴子张罗婆家，二十三四了，早该嫁人了。晴子没敢说她和高伟的事。他们算是恋爱吗？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花前月下，更别提卿卿我我了。高中的时候还拉过手，仅此而已。
现在想来，那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找了两年工作的高伟回来了。参加市里的招聘考试，当了高中老师。
他们再见面，高伟说“我欠了你好多钱，不还了，以身相许吧。”晴子觉得天蓝的好看，路边的花红的好看。
结婚一年，晴子爸去世了。他们也结束了外面租房的生活，拿了爸爸留给自己的钱，和高伟在市里买了楼房。安置款只付了首付，应付了装修，剩下的全是贷款。
日子看起来不错，除了没有孩子。
晴子在市医院检查过，没问题。“这种情况很难说，你一个人检查是不行的，男的也要查。”晴子回家告诉高伟，要求高伟检查一下。“查什么查！我忙着带高考班，压力那么大，时间那么紧，哪有时间去？”
晴子在网上学着做了男人大补的食物，“炖牛鞭”。没时间查没事，咱慢慢补补。共同努力哪有怀不上？
高伟摔了碗，“不要觉得你检查了就是我的问题，告诉你，我好着呢！”
晴子吓坏了。高伟那一晚就是禽兽，红着眼，死命的抓着她的头发，从后面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撞得她快要粉身碎骨！
3
“晴子！”电话里高伟喝的有点高，“给我送个伞，就在一点酒吧。”虽然夫妻生活不怎么如意，晴子还是爱着高伟。高伟也乐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甜蜜蜜。“别看我家晴子没文凭，高中时候也是校花！”曾经高伟搂着晴子这样对他的朋友说。
高伟也愿意带她露露脸，喝喝酒。
那天下着雨，晴子没有打车。一来不太远，二来她也喜欢雨凉凉的打在腿上的感觉。
快走到中心广场了，因为下午雨，广场几乎没有人。广场的对面就是步行街，各种的音乐，声音，听在耳里嗡嗡的。晴子低头快步走着，没有注意有人跟着她。
中心广场的东面种植着许多树木，园艺做的不错。半人高的矮松整整齐齐。在最东角有一个亭子，黑黝黝的处在那。
晴子在路灯下走着。快要走出广场了，过马路，有十分钟就到一点酒吧了。
晴子觉得有人在她后面，快要挨上她了。晴子转头，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就在她身后，举起了手。晴子后勃颈一疼，没了知觉。
晴子被人强奸了。
头疼的快要裂了，她哑着嗓子呼喊，用仅有的力气反抗，最后只剩呜咽声。
“高伟，我们报警吧，求求你了。”
就是在那个黑黝黝的亭子里，高伟冷着脸，看着匍匐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晴子。
“不行，晴子。报了警你的名声就毁了。你放心，我会……”高伟说着不说了。
会什么？当时自己有多傻？脑补了很多，会守着你，会护着你？晴子脑补的都是温情的话语，可是“会”后面还有很多冷意的词。
怀孕了！晴子的头嗡的一下。
“想打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高伟，求求你，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晴子哭着对高伟哀求。
“万一是我的呢？”过了很久，高伟侧着脸，咬着牙说。
“我……，我们还会再有的”。
“哼！”高伟冷哼着站起来，“要打掉，可以，离婚吧”
离婚？晴子只有高伟。或许孩子真是高伟的呢？真是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孩子生下了。是男孩。公公婆婆欢心的满脸开花，“你们挣钱，我们给你带！”
高伟偷偷做了鉴定，报告摔在晴子的脸上。
“离婚？你想得美！想让我爸妈空欢喜？想让别人说我带了绿帽子？”晴子只想解脱。高伟堵了她的路。
“看看，配合的多好啊？婊子就是婊子…”高伟突然笑了，像魔鬼吞吃猎物前的调笑。
晴子看着高伟扔过来的手机，上面正播放着一段视频。“啊！”晴子扔的老远。黑黝黝的亭子里，模糊的两个人。男人的喘息，女人痛苦的呜咽声。
“你变态！”晴子发疯的扑向高伟，高伟冷眼看着她，往边上一闪，晴子扑到了窗台上。胳膊撞的生痛。
高伟一把拉上窗帘，抓住晴子的头发，把她的头按在窗户上，咬着牙，面容狰狞的在晴子的耳边说“我变态，是，你不是喜欢强吗？找一男人玩野的？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晴子浑身颤栗，哭着喃喃说着。
“不是？”高伟使劲把晴子的头左右一搡，晴子的脸贴在玻璃上，露在窗帘外面。晴子想往回缩，高伟死死的按着。
“让外面的人都看看，婊子是什么样！”那一刻，晴子想死。
最后高伟把她摔在地上，“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离婚。你就在我家养着那个野种，什么时候离我说了算！”
“还有，你不要做出一副死人样，我们还是夫妻呢，我高兴了你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从那以后晴子的日子掉进了刀山，冰窟。高伟打人很讲究，晴子想起还珠格格中容嬷嬷折磨紫薇的时候，让你痛不欲生，还要看不到外伤。前一天挨了打第二天还要上班，除了脸色不好，其他的根本看不出来。“不要躺在这装死，你的野种儿子还要你养呢！”在她心灰意冷，想干脆死了算了的时候，高伟总会冷冷的说。
还有孩子。虽然那孩子来的不如意，但还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野种，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呀。
4
“晴子！”周末超市里的人很多。晴子忙着接待顾客，一个大肚子的孕妇抱住晴子的胳膊。“哈，李晓！”晴子的发小。自从和高伟结婚再没有联系过。下了班，两人聊了很久。李晓现在是全职妈妈。肚子里是二胎。老公办了律师事务所，还不错。两人聊天，李晓的老公坐在旁边，一会“李晓，你吃不吃东西？”一会“李晓，果汁是鲜榨的，你尝尝”看的晴子满眼的羡慕。
“你老公对你真好！”
“好什么？一天忙的要死，今天难得有空陪陪我。你家高伟不好？你们从小就青梅竹马，你呀心心念念的嫁了他，他还不把你当宝呀？”
晴子有点尴尬，转了话题。
“晴子，常联系。有空到我家玩，记得叫上高伟！”离别的时候李晓留了电话。
回到家，一片狼藉。自从上次被晴子堵在家里，高伟越加的不在乎了。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晴子苦笑着。外人看是夫妻，其实自己就是佣人，低贱的奴仆。
半夜，高伟回来了。咚咚的砸着小卧室的门。“婊子！出来给爷洗脚！”看来喝的不少，晴子开门的时候高伟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晴子低着头给高伟洗着脚。高伟喝多了，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客厅没有开大灯，沙发旁的落地灯开着。晴子把灯调到最暗，看着高伟。
“想离婚？除非我死！”晴子想着高伟曾经说过的话。她突然推了高伟一把，高伟哼哼着倒在沙发上。
晴子呆呆的站着，昏暗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长，高伟就躺在她的影子里，晴子恨意蔓延。
“我老公前两天刚处理了一个喝酒喝死的案子……”心里突然想起李晓说的话，晴子一个激灵，死死的看着高伟。
高伟的脸色不太好，苍白，嘴角有点发青。晴子拍拍高伟的脸，高伟哼了一声，眼皮抬了抬。
晴子把高伟的头仰着摆好。高伟好像更难受了，喉咙里呼呼的响。
晴子收了洗脚盆，睡了。
高伟死了。
呕吐物堵塞气管窒息身亡。
葬礼上，高伟的父母悲痛欲绝。
“都怪你，高伟喝成那样了，你怎么不管呢？”高伟的母亲捶打着晴子的肩膀哭骂道，晴子只是流泪，不做争辩。
李晓的丈夫来了。“就着么多了，”他递给晴子一张卡。“一起喝酒的人很多，但家属也有责任，能争取的我都争取了。”
晴子红着眼“谢谢了。”
送走了李晓的丈夫，晴子搂着宝儿，转身看着人头涌动的葬礼。高伟的母亲被人搀扶着跪坐在灵前，烧纸钱的烟灰被风吹的胡乱摇摆。
当老师真好，连参加葬礼的人都这么多。
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把孩子养大，也会照顾好你的父母的。晴子看着飘绕的烟灰，心里轻声说道。
又有人来送葬了，晴子高声哭喊着进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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