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一五九」向外扩张
第【一五九】章 极速扩张
在一帆风顺的时候，我们往往都会得意忘形，以为前方一如既往地顺利通畅，气吞山河恶性膨胀之际，却不料早已埋下隐患。
复生在明泉工地把三号、四号楼的涂料工程做得有声有色，四号楼还一心一意地准备夺取建筑“诺贝尔奖”——-“鲁班奖”，消息传开，七宝周围的在建施工工地都被震动了！络绎不绝的参观取经的人群，让复生这个“后起之秀”应接不遐，复生在明泉工地实实在在又风光了一把。
但“风光”不能当饭吃。
每到结算工程量要发放工程款的时候，表弟就会准时出现在工地上。四号楼本来是他签订的合同，他是“理所当然”的老板，工程款“当然应该”由他领取。三号楼虽然是复生自己签订的合同，但复生还是幼稚地把表弟和四弟当成老板，而自己只是他们手下的管理人员而已。复生把三号楼发放的款项也交给表弟，由他“统一支配调度”。
复生佩服表弟是大学毕业生，无论学历和素质，自己都忘尘莫及。表弟说话确实极有分寸，语调也很温和。复生认为这样文质彬彬的人心地也肯定是善良的。虽然一、二号楼的工程款他和四弟领走挪用了，自己也曾经生气恼怒，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原谅了他们，毕竟他们还年轻，年轻人哪有不犯错误的？
但事与愿违，可怕的是明泉工地眼看就要完工了，工程款也支取了大部分，但工人们只有少许借支，大部分人工工资都还欠着。材料供应商那里也欠了不少材料款。
心知不妙的复生打电话问表弟：“工人们的工资……”
表弟说：“现在暂时没有。”
“可是工人们要工资……”复生心急如焚。
表弟慢条斯理地说：“工地还没结帐，要不你找工地要去？”
复生找工地项目，工地财会的账户上显示：剩余的工程款不多了！
工地是复生在管理，工人是复生在安排干活，他们信任的是复生，但复生却拿不出钱给他们，并且被表弟他们挪用的工程款是永远也不会“拿”出来的，复生欲哭无泪。
难道自己也同样去坑害如兄弟一样的工人们？！
不！
不能坑骗工人们用汗水换来的工钱，也不能坑骗了好心赊欠材料的供应商！复生还要在上海生根、发芽、发财、发大财！
不说坑人是不道德甚至丑恶的行为，也不说良心重不重要，如果没有工人和材料商的支持，自己将来在工地上怎么混下去？
明泉工地在表弟和四弟的掌控之中，那自己就去另寻工程挣钱，千万不能赖了大家的钱！
但找工程谈何容易？
自己只是在七宝镇涂料行业小有名气，浩浩大上海，哪个认得到自己？！
这天，复生骑着一辆破旧的烂自行车，沿着漕宝路向市区骑去，到处瞎转，希望能找到涂料工程做。
四月的上海，除了河两岸是绿柳成荫，路两旁全是正在建筑或者已经建好的楼房。好多先前的田野，被开辟出一条条宽阔的道路，阡陌纵横之间的方格，便成了一块块忙碌的工地。上海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迅速演绎着都市的繁华。
漕宝路上的东方花园，已经建成；新建的七宝中学，主体还没有完工；虹梅路上的刘晓庆艺术学校，正准备装修，但进入的装修企业，要缴纳几十万元的质量保证金。
复生也懒得吃饭，买了一瓶矿泉水，汗流浃背地转过漕宝路，顺着虹梅路往宜山路方向骑去。在这个工地林立的海洋，总有一处接纳自己的礁石。
虹梅路和宜山路呈直线交叉的地方，一大片厂房拔地而起。复生仔细一看，这个地方竟然是闻名全国的“上海标准缝纫机厂”的厂房！
新建的厂房都会做装饰装修，而装修最普遍的都是要做墙面粉饰，这就需要做油漆涂料工程，和自己的“业务”相关。复生顾不得烈日高照精疲力竭，也不管饥肠辘辘，骑着破自行车终于找到了工地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矮胖子正倚在椅子上打瞌睡，电风扇的风把他的白衬衫吹拂得飘飘扬扬，古铜色的颈项上沉甸甸地挂着一串粗壮的金项链，像复生老家牵牛的牛鼻索，起码有一斤多重。
厂房主体已经全部修好，墙体正要做涂料，门窗也要做油漆。复生像在老家看见一块有鱼的水塘，按捺不住欣喜，把破自行车随手一放，风风火火闯进办公室。被惊醒了的矮胖子有些不满地看着复生。复生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说：“喂，请问你们这里的涂料活有人做吗？”
矮胖子被惊醒本就很不乐意，见复生如此“放肆”(后来矮胖子亲口告诉复生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毫不客气地挥挥手：“有人做了，出去！”那样子像是吆喝撞进麦地里的鸡猪。
复生饥渴交加，跑了一上午什么都没捞到，看这老板模样的矮子颐指气使，这大片厂房的涂料工程肯定又泡汤了，马上气不打一处来，血气方刚的复生夺口而出：“你傲个锤子！你以为你是老板？哈哈哈，老子这老板比你还大！”
矮胖子可能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霎时被复生无所畏惧的气势震住，先前的傲慢和趾高气扬一扫而光，可能既是要为难又是试探，还有点鄙视，瞪着眼珠直接问复生：“粉刷涂料八毛钱一平方米，你干不干？！”
复生气得一口血就要吐出来！
做涂料工程的价格一般是人工费每平方米两元，包人工包材料的双包价格为每平方米四元，即使是工人单做人工，也是要一块二角钱一平方米，你八毛钱一平方米，要贴钱给你做啊？！
正要暴跳如雷的复生突然想到，矮胖子这里是厂房，墙高窗大线条少，要求也不高，可以简化工序，而且厂房的面积大好施工，管理好了一样可以赚钱。知道矮胖子是故意给了一个极低的价格，自己受不了矮胖子的那种盛气凌人，便示威似的应战:“做！”
也是应了那句古话:“自古英雄不打不相识。”后来复生才知道这是浙江绍兴的秦氏兄弟。矮胖子是秦老二，专门负责工地管理。秦氏兄弟在上海混迹数年，一直在宜山路上做建筑，算是专门做“上海标准缝纫机厂”的“专业户”，这个社区所属地的建筑工程基本都是秦氏承包。不但和“上标厂”的关系极好，而且和“上标厂”所属地的村委会、街道办事处的官员都称兄道弟，算是宜山路一霸。
复生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秦老二大吃一惊。虽然彼此都知道有赌气的成分，但话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第二天早晨，复生带着几个工人到宜山路“上标厂”新修的厂房粉刷涂料，恰好秦老大也有事过来。看了复生的工人按照优质工程的施工工序精心操作，有点好奇。扯住复生问了一些情况，才知道七宝明泉工地是复生做的，当即决定把采购涂料的事一并交给复生。工地上的材料采购基本上都是可以有回扣的，特别是这种厂房，涂料的用量没有标准，没有标准就没有量化，秦老大这样做可能也是对复生一种间接的弥补吧。
就这样，复生开始和秦氏兄弟打交道。
秦家兄弟在宜山路上除了为“上标厂”修扩建厂房，还为其他的企业改扩建厂房，也为这些企业的干部职工们装修房屋。复生的认真踏实，还有精明干练，让秦家兄弟把所有的涂料油漆工程都交给复生做，而且工程量以及工价都自报，他们很少打折扣，复生在秦老板手里终于赚了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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