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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展清平
我想,这样的结果都应该归罪于电话,如果没有这些高科技玩意,人类的生活怎么会这样乱呢?
此刻,梅梅竟然一直不接我电话。我都打了16遍了!难道她跟我一样也愤恨这些高科技玩意不成?
颤抖着手,再次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里,我似乎看到梅梅可爱的脸,很不屑地蔑视着我。她的眼神尤其凌厉,梅梅的眼神,一直在我的幻象里,冷冰冰地看着我,似乎要用目光杀死我。
尽管我曾经在电话里不止一次说过: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啊?
我还想再打一次电话的,但我只能令这部小小的手机,在我掌间静静躺着,我犹豫了。梅梅凌厉的眼光不时浮现,令我不得不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三姐和妹妹之间出现了矛盾,妹妹拿三姐的钱放高利贷,却放飞了。三姐跟她要,死活要,也都只能得到一个回答:都告诉你说放飞了,我拿什么给你?
于是三姐给我打电话,说她不能活了,妹妹竟然不接她电话了,打死都不接。说三姐夫天天数落她。早晚她要因为这十万块去上吊。所以你能不能跟妹妹说说,问她帮我先要点,哪怕先给我一万,你姐夫也不会一直数落我啊。
但因为妹妹这几年所作所为表现出来的狼性,我早就不理她了。于是,我此刻想到了梅梅。梅梅和妹妹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好,我想试着让梅梅帮着说和说和。
其实,她的电话我也不是非打不可,因为能从中间周旋说和的人不止她一个。可是,除了这个理由,我还能有什么借口去电话找她呢。
我明白,我心底,不过是因为要找个借口听听她的声音罢了。不管她是慵懒的,还是厌烦的,抑或是欣喜的,我都喜欢听,百听不厌。
至于我找的这个借口,也是很棘手的。
我的妹妹,变成狼了。这是我能和梅梅说的唯一的话题。
不过,也是因为妹妹这只狼,我才得以在二十年后,找到了梅梅的踪迹。
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梅梅就消失了,消失得彻底决绝。若不是二十年后的一天,吴斌来看我,并说起:李梅梅真了不起,竟然默不作声地成了作家了,今年春节,她们同学聚会,她终于现身了,带着一大摞她自己写的书,挨个给她的同学们送呢。
吴斌是我的好友。吴斌的老婆和梅梅,以及我妹妹,她们当年是铁杆闺蜜。
听到李梅梅的名字,压抑住心里的狂喜。我只能不动声色地追问吴斌:她们那一届终于同学会了?那么,你听说我妹去了没?
吴斌说,没去。据说,梅梅找了好几个关节,似乎已经打听到你妹的行踪了,她们正联系,我也不知道目前联系上了没有。
我叹了口气:自我解嘲般说:算了,我也不想打听那只狼到底怎么样了。她都不关心我们了,甚至都不关心我们的母亲,我还关心她做什么呢?
吴斌也叹了口气:日子不好过,想必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来来,不说她们了,我们喝酒,喝酒。
那天,我和吴斌放开量了喝,直喝得酩酊大醉,我都不知道吴斌几时走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昏呼呼地醒过来。老婆说吴斌走了,是她安排出租车给送走的。
从此,我在心里存了一个念想,梅梅既然终于回来了,她也许会来找我吧?哪怕说一说那件未了的事儿,哪怕骂我几句呢?
但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依次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讯息。梅梅她竟然不找我。
我又想起了妹妹那只狼。她到底怎么了?
自从三年前,她在春天哭丧着脸儿,回了一趟娘家,同时还带来一句令我们一家都大吃一惊的话。她说她准备和方强离婚。
母亲听了那句话,吓掉了手里的碗,直到碗当啷着滚到墙角摔得粉碎。
妹妹在那一刻就显示了狼的本质:你们不要都这样一副天塌似的表情,这婚我离定了。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跟你们商量。以后,我离婚了,就是个可怜的女人,也许我也没什么钱来送节礼了。也可能我没脸再回来。不再混出个人样我就不回来了。妈,你就权当没生这个我吧?反正还有哥哥姐姐这么多人在你面前尽孝,不缺我一个。
说完,她也不听泪流满脸企图说服她的母亲在一边絮叨的话,自顾提起她的包扬长走了。
不错,当年,那桩婚姻是我们家里人一致商量后给她定下的,可是她也点了头了啊。当初可没有一个人逼着她嫁。
尽管后来,她一再回来说自己惨了,嫁了只狼,整天挨打,甚至,有几次,她卷起袖子给我看她手臂上的伤痕。我看着也的确感觉触目惊心。但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么?哪家过日子,两口子不是磕磕碰碰的呢?所以我劝她说:男人打女人,肯定有打的道理。我也会偶尔甩你嫂子几巴掌,不足为奇吧?母亲也在一边劝:两口打仗不记仇,床头打架床尾和等等古训。
她听完,就冷起脸,白了我一眼,不吭气了。从此,她回来不再诉说委屈。也渐渐回的少了。
直到那次她宣布她的决定之后,就果然直接再没回来。若不是三姐离她住得比较近,时不时地传来她一星半点消息,我们都能认为她肯定险遭不测了。
事实上,据说,她不但没有险遭不测,反而是方强倒没怎么为难她,很快很顺利签署了离婚协议。而且离婚后似乎还混得不错,开了一家什么信贷公司,日子倒没有过得像之前想象的那样惨不忍睹。
就是三姐,因为三姐夫自己在家开了门诊医疗室,收入不错,还喜滋滋地拿出十万投进了妹妹的信贷公司。据说利息,是银行的三倍。
我很看不起三姐的势利。之前,二姐要投产养牛,曾经开口跟三姐借过钱,但三姐没余地地回绝了,理由是她手里根本就没钱。
在三姐喜滋滋地告诉我说她和妹妹之间的交易后,我心里鄙夷了这两个丫头许久。跟狼在一起,早晚都能变成狼。当年,是方强的狼性传染了妹妹,现在,又是妹妹的狼性传染了三姐。她们的行为令我不齿,所以,我也就不去多关注她们为此到底能够赚取多少利益。
我只关注失踪之后突然回来的梅梅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从此,这个疑问几乎成了我的心病。
梅梅她成了作家,难道她就从没想过提携提携我,帮助帮助我?当年,我和梅梅可是一直诗词唱和,持续书信来往。直到那个夜晚之后,才终止的。
对了,那个夜晚。
我努力回忆那个夜晚,但所有的记忆片段都模模糊糊着,因为那晚我喝了酒。但有一点,我还是一直为此胆战心惊着,因为,那晚之后,我看到我家的床单上赫然一血迹,那个,像处女红。但我不敢肯定。也许是老婆的月事。老婆在头天身上来了,我是知道的。
距今二十年了,我企图梳理当时的情节,但依然无从梳理。
我只记得,那天,是我结婚后满月的第二天,刚巧老婆被娘家人接走后,那晚,梅梅来找妹妹,妹妹却因为刚和方强订婚,也被方强接走了。
我只模糊记得,我挽留过梅梅,还模糊记得梅梅对我笑着说:告诉你啊,我可不敢在你们家留宿,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我还模糊记得梅梅还似乎哭了,哭着对我说:一个月前,我做过一次很奇怪的梦,梦见你在拽我身上的被子朝你身上盖。你同时还厚颜无耻地笑嘻嘻地说你冷。
再后来,我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天明后,我看到床单上的血迹,又不敢确定是不是老婆留下的。所以我生平第一次洗了衣物,洗得干干净净,漂白如新。老婆三天后从娘家回来,还狠狠夸了我一顿,夸得我美美的,飘飘的,然后就沉浸在老婆赏赐的温柔乡里其乐融融了。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疑惑,也自欺欺人地以为那血迹一定是老婆留下的。
但我还是期望再见到梅梅,问问她一些我的疑惑。
但梅梅从此再没来过。她在妹妹结婚后也结婚了。据说随她对象去了远方。至于那个远方是哪里,没有人知道。连我妹妹也不知道。
现在,梅梅终于回来了,而且成了作家回来了。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影响我心境的疑惑问题。
作家一直是我的梦想,但我终日沉湎于烟酒应酬里,那些梦想变得很遥远。而今,梅梅的成就令我突然又拉近了梦想这个美丽的妖精。所以我迫不及待地需要和梅梅交心,像许久以前的那样再诗词唱和几回。
也许是我的默默祈祷感动了上天。一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竟然是梅梅。
我震惊之余,问她:早就听说你回来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我?谁都找就是不找我是吧?
梅梅在那头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给你打电话是受你妹妹之托。她遇上麻烦了!
她那么能,能有什么麻烦?我反问道。
梅梅说:据说是你老婆的堂兄弟,那个叫吴跃的,你大概知道吧?他在外面养小三你也知道吧?
我说知道,怎么地?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梅梅又说:当然和你有关系。而且现在也和我有关系了。因为,吴跃的那个小三就是你妹,因为回来后,我第一个联系上你妹的,我帮着她装修房子,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妹的那个新家地址,也就是她和吴跃的新家地址。
而吴跃的老婆和我们都是同学你也知道吧?她老婆正是顺着我这条线找到了他们的新家。他们被抓了现行,现在的情形大概是,东窗事发,吴跃不得不离婚,然后娶你妹了。所以她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这个长兄。而我是唯一合适的转告人。打个恰当的比喻吧,我就是你小孩妗子顺藤摸瓜而来的那跟藤,顺着我这跟藤,你妹和吴跃才被抓现行,进派出所的。
听着梅梅绕口令一般的话语,我震惊了许久,还是不敢相信。沉默了半天,我才梳理清关系:那就是,我妹偷了我的大舅子,被小孩妗子抓了现行。
一个小时候,我迫不及待地给梅梅打电话,核实她刚刚的电话内容。
梅梅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什么话?核实?你难到一直认为我是搬弄是非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还不了解你么?只是我不敢相信,我妹这只狼竟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儿。以后,我和老婆还怎么回老丈人家啊,那个吴跃家的,可不是善茬,能把我们骂死。
梅梅的声音依然很冷:还是那么自私,别光想着你自己,也想想怎么帮你妹妹,把他们先从派出所里捞出来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的一句自私又让我陷入了当初那样疑惑的怪圈里了。
许多天以后,我终于征得了梅梅的同意,加了她的号码。在QQ里问了我在电话里一直都没说出口的疑问。
问题问出去了,梅梅却迟迟没有回复。
好多天后,她才回复我说,那天晚上,她把初夜丢在我家床上了。而且,我在得逞之后,竟然咕噜了一句话:梅梅,你真放荡!
我震呆着,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从此,我刻意戒酒,戒得扯心扯肝。
后来,我再给梅梅打电话,她有时接,有时不接。偶尔回个电话过来的解释是,她忙,手机放抽屉里没听见。我也逐渐习惯了。
但这次,我打了16个,她竟然都没接,也没回,估计是故意的。
之前,我在QQ上已经留言了,说了让她帮三姐把妹妹给劝说劝说,别真搞出人命。
她冷冷回复了一句话:与我何干?当初她俩一个拿钱,一个同意的时候,我可没在她们中间做保人。
我也自问:是呀?与梅梅何干?
只是,是与我有关。我只想有一个话题,和梅梅永远电话联系下去。我只想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不久,我发现,在网上,梅梅把我拉黑了。再打她电话,已经无法接通。那一刻,我知道,手机也有一种功能,叫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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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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