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1827年6月8日,大雪。
我乘舟路过云山,在船舱里眺望,云山依旧是被万年不化的冰雪覆盖。
白色的山峰闪着耀眼的银光,如果一直望着的话,真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我收回了视线,在船舱里稳稳地坐下,品尝着常州陆家的的梨花白。
船头传来李伯的声音:“公子,快到望城了。”
我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杯中的酒洒了出来,滴落在桌上,一滴一滴,好像我失去的那些光阴。
二
林韵最后一个音节奏完,我陶醉在其中的灵魂也惊醒,回过神来,看着她俏丽的容颜,三千青丝随意用发带系在脑后,水葱般的手指,难以置信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可以奏出如此动听的乐曲。
我看呆了,站在琴前一动不动。
林韵似是看出了什么,俏脸微红,袅袅婷婷地走到我身边,轻呼我。
“王上?”
我回过神,看见她站在我身边,便问:“怎么了?”
她对我说:“王上,外面风大,去里面歇息吧!”
我自然不会拒绝,当下就想牵住她的如雪皓腕。
她往后退了一步,螓首低垂,摇了摇头。
我看着有趣,于是就想要强拉着她进去。
她的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但还是尽力拒绝我。
风掠过我们的身边,她的青丝飞舞,有几缕散在她的眼前。
我伸出手,帮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那时候,她低着头,我的手还在她的发间,风吹过满院的花草摇曳,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岁月静好,一切波澜不惊。
当时我以为,这样的场景真的可以久存。
三
圣历1794年,灵族翻越被称为天险的云山,率数十万兵甲围攻望城。
我站在城中观测天象的烟雨阁上,看着奔腾的护城河环绕在望城的周围。望城的繁华,大都是取决于这条湍流不息的河流。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片刻后一件大鏖披在我的身上。林韵清脆的声音响起。
“王上,上面风大,小心身体。”
我不耐烦地打断打断她的话,落寞地说:“保重身体又如何,等城破之时,还不是被人斩杀。”
林韵为我披衣服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
天空纷纷扬扬下着雪,有的雪花顺着寒风钻进窗户,落在她的发间,打湿了她额前的秀发。
片刻后,她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问我:“王上是不是真的想保住望城?”
我不假思索,说:“当然想,祖宗的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
她转身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说:“我有一计,可以保全望城,请王上赐我兵符 我定击退城外围城的灵族大军。”
我疑惑:“你?”
她说:“对,我,请王上信我。”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越发坚定的眼神,从我随身携带的锦盒里拿出兵符交给她,说:“希望你不要负我厚望。”
她接过兵符,单膝跪地:“定不负王上所期,必会得胜归来。”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给她兵符,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那一战,她率众凿开了护城河,奔腾的河水冲垮了灵族的大军,也吞没了望城数百年的繁华。
四
我重重地将一封诏书扔到地上,怒不可遏地转身离开。
又是逼我将林韵交出。
那一战,虽然击垮了灵族的大军,却也让望城百年繁华化为乌有。
人总是这样,忽略你为他们所做的功绩,抓住你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不放。
就像望城的民众,那一战过后,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上奏,要求我处置林韵,以还他们一个公道。
我不胜其烦,于是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可是谁知道他们将此事上达天听,圣上当时下诏,令我将罪人林韵押解至京。
罪人?
他们是忘了灵族围城的危机,安逸的日子让他们只记得冲垮望城繁华的那场水。
我拒绝,软禁了圣上派来的人,去府中寻找林韵。
遍寻不得,却发现她已经上了烟雨阁。
我跑上去,还未说话,她已经开口讲道:“王上怎可软禁钦差,此为杀头之罪。”
我说:“我如何不知,只是觉得圣上偏听小人谗言,令我将你交出,怎能如此行事?”
她垂下眼睑,暗淡地说:“这种后果,当初我凿开护城河堤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笑冕如花。
“好久没为王上弹奏一曲了,今日便为王上奏一曲。”
琴声响起,依旧如过去那般动听,如流水一般叮咚作响。
我看着她的脸,听着琴声,不觉痴了。
一曲奏罢,林韵抱着琴走到我的身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王上,原谅我,我先走一步了!”
我还没回过神,她抱着琴就越过了护栏,纵身跳下了阁楼。
我趴在护栏,听见她在雪中一遍一遍对我喊道:“王上,对不起!”
我摇着头,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如果那时我不赐你兵符,也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闭上了眼,耳边传来楼下商贩的惊呼声,眼泪肆意流淌。
这一次,我是真的对不起她。
尾
林韵死后,我以王妃的礼节安葬了她,于情于理,她都受的起这样的葬礼。
林韵下葬后,我向圣上请辞了望城王的爵位,离开了望城。
只是每年林韵忌日时,我会回一趟望城,为她献上几朵雪绒花。
我记得她对我说过,她最喜欢的,是云山上冰雪洗礼过的雪绒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