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的摆渡人的故事，是怎样的？把一个人从伤心痛苦之中解救？还是渡一个失意之人到快乐彼岸？我的故事，从一个黑衣人给的铃铛开始。
1
我叫小惠，在一家公立医院当护士。
当初学这个专业，是因为我亲眼见到母亲溺水后，没人会做心肺复苏，抢救不及时去世的。
这个心结，我藏在心底，10年了。
后来，父亲再婚，也搬去了新家。原本温馨的小屋，只剩下我自己。与其说我想守着它，不如说是守着母亲曾留下身影和愿望的地方。
她曾想在院子里种满花草，春天赏花，冬天看雪。
同事们知道我的情况，知道我无牵无挂，没心没肺，有时夜班她们有事，都会来跟我换班。
我很享受夜晚的安宁，暂时忘掉一切，放空思绪，心灵得到一份清净。
“叮叮铛，叮叮铛……”
宁静的走廊里，响起一阵铃声，我寻声抬头望去。
一个身着黑色长衣的人朝我走过来。
我隔着护士台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连衣帽盖住了整张脸，我看不到他的五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铃铛，放在台面上，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望着走远的背影，我嘟哝了一句。
我拿起那个铃铛仔细查看，它的形状很奇怪，跟普通胖乎乎的铃铛不一样。上面有很多古代花纹，祥云的元素也比较奇特。像是入土宝物，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忍不住摇响它，从此，我的生活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2
初见那人时，我吓了一跳。
夜班，我刚跟同事交接完，准备坐下来翻看一些专业上的书籍。
一抬眼，看见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在走廊里徘徊，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
都这个点了，他家人怎么也不看着些，让他一个人乱跑。
我走上前，搀扶住他，问道：“您是哪个病房？我送您回去。”
接触他手臂的瞬间，一阵刺骨寒意直袭身体，那种似千年冰峰的冷让我感到慌张。我这时才发现，他双目失神，面无表情，唇色青黑，耳垂发紫。
他，他这是……
老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空洞的眼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说话，又低下头盯着手中的照片看。
照片里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虽两鬓斑白，但精气神十足。我想，应该是他老伴吧。
放在护士台上的铃铛突然响起，响声有些急促，像是在催赶什么。听着，让人觉得异常心慌。
老人恋恋地看着照片，又望了望病房区，脚步始终在徘徊。他没有言语表达，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不舍。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鼓起勇气，再次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像一个渡者。
“不管何时、何地，家人都希望你好好的。你好，他们才安心。有时候，在哪里生活都一样，只是换一个环境。”
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他在走廊尽头转身之际，我竟看到他嘴角透着一丝笑意。
铃铛发出干净、圆润的响声。而我，居然接受了这份莫名其妙的“工作”。
3
之后，我又碰到过很多人。
被人弄残了手的赌徒，兢兢业业工作的普通职员，传道受业的教师……无论他们有过什么样的历史，到了医院，就是被一视同仁的患者。在我眼里，是应该有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
我握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手，知道他们的故事，说过鼓励他们的话。
“叮叮铛，叮叮铛……”
如今，再听到这个声音，我已经不再心惊胆战了。
我面前站着一位皮肤烧伤面积达到60%的男子，白色的纱布里裹着无人知晓的疾苦。他的背后，背着灭火器。
他是一名消防员。
我不忍心，但是，必须要这么做。
我走过去，握他的手。他的故事，一下子跳现在我脑海。
浓浓的黑烟，熊熊烈火，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救出一个又一个生命。自己却被倒下的柱子压住了身。
那时，他的老婆刚在产房里产下一名男婴。家人们开心地说宝宝以后要像爸爸，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看见他曾经入.党时的宣言：为人民服务。
我感觉自己眼角有些湿润。
我握着他的手，不再觉得冰冷。
“您住哪个病房？我送您回去。”
桌上的铃铛不停在响，提醒着我不要做破格的事。
可是，我不想告诉他接下去应该往前走右转，我得先送他回病房。他妻子还没告诉他，他当了爸爸。他儿子，还没见过他。他的父母，要因他自豪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我听见同事们的议论。
“你们说奇怪不，昨晚送进来抢救那个消防员，明明没有了生命体征，两个小时后突然活了。”
“这有啥奇怪，在医院里，什么奇迹没见过。”
“可能，他命不该绝吧。”
……
4
黑衣人再次出现时，我依然在值晚班。
“你是谁？”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空洞，还带着回音：“我是44号当铺的使者，有人当了她的灵魂，换你做一段时间的摆渡人。现在时间合适，我要收回你的‘职位’，你以后也不会见到我。”
44号当铺？
在他消失之前，我赶紧追问：“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衣人不正面回答我，却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消防员？”
我心里一颤，难道他是要秋后算账？
“我，我想他能好好的活着。”
“以前那些人呢？为什么给他们指路？”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他们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在哪里都一样。”
黑衣人沉默一会，又问道：“那你呢？”
我？
“这些年，你母亲看到你糟糕的生活，看到你对过往的耿耿于怀，还有你与你父亲间破碎的情感。她想让你走出这个自我封闭的牛角，才当了自己灵魂，换你一次渡自己的机会。
如今，你体会到了人应该向前看，应该放下过去重新生活。她也算没有下错赌注。后会无期。”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他已经消失了。
桌上的铃铛变成一只银手镯，那不是外婆留给母亲的嫁妆吗？
我捧起它，放在心口。
妈妈，我真的很想你。我会好好的，会认真生活，会对过去说再见。那你，能来我梦里见见我吗？
不久，急诊科来了一批应届毕业的实习小护士，奔奔跳跳地在那讨论值夜班时该怎么办。
“这医院也太变态了吧，哪有把临时太平.间建造在诊室旁边的。”
“就是，白天还好，这一到晚上，都不敢去走廊尽头那，我现在连右转的习惯都改了。”
“别说了，怪瘆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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