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 释疑
瑶风见无忧如此轻易领会到自己言下之意,且又应对从容,便觉方才出言过于急切,反倒有失威严,于是又试图就避求策之意,说道:“你那良策本宫不听也罢,本宫自是幽居于此,解禁自有时日可待,何需急于一时?”
无忧面色仍旧平静如前,言语之间却不乏喟叹相怜之意,继续回道:“若只是静待时日,又怎知无他变故?何况独自幽居,是苦是乐,其人自明,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常伴爱人身侧。不知皇后可以为然?”
瑶风听了此话,心头不免涌上一阵酸楚,此语字字言中她之心事——为能长久占据离主君最近的那个位置,她永远无法做到与人无争,幽居自处。皇后这一名位曾经令她得意洋洋,如今却令她战战兢兢。正因贵为皇后,这洛锦宫中只有她可与主君并肩同行,可如今擎着这顶桂冠,却只有患得患失的心情。反复思量,这一切难道不是因眼前的这个俘妃吗?可她如今竟主动前来为自己献策解禁,又不知是何用意?
念及于此,瑶风不禁又疑上心来,但恐无忧存心戏弄,一边虽以暗许无忧之言,一边却对她的反询置之不理,转而回驳道:“本宫幽居之感若何,且暂不论。晴妃你既得皇子,盛宠无极,又可常伴陛下,自得其乐,教人如何信得你是真心来为本宫谋划?”
“皇后差矣。”无忧凄然摇头,复又从容近前,语诚意笃,以白心志:“尔之陛下,并非我之主君,无忧身在樊笼,何乐之有?”看着瑶风的神色由惊疑转为思虑,无忧方敛衣下拜,继续道:“皇后若有相惜之情,无忧当愿告以肺腑。”
瑶风深望着无忧,此刻方觉,原来自己心中的重重疑云,亦可借她之手挥去。终于收起委蛇戒备,伸手将无忧扶起,和颜道:“本宫愿闻其详。”
瑞阳殿中,无忧向瑶风所行只似宾主之仪,却不是后妃之礼,并自陈道:“请皇后恕无忧向来怠慢,自来不曾以妃嫔之分奉事皇后,实是不愿以其行自实洛锦宫妃之名,更无与众妃争艳分宠之意。无忧一身被俘于此,看似荣宠加身,其实无异于笼中之雀。唯有心之所念,情之所系,尚且可以自主,由来此心所寄,只我夫君俞朗一人。今日虽言为皇后谋划,其实亦为自己脱身。还请皇后感无忧用心之诚,更无他虑。”
在瑶风看来,这一举动聊以可证无忧前时所言“尔之陛下,并非我之主君”之深意,可到底一时疑虑难除,不肯全然采信,故又不免追询道:“便如你所言,你并无易志侍君之意,可也当知,你与失乐公早已是回不去的。而今荣辱若何,尊卑已定,况你与陛下已有龙脉相系,岂是一句无心为妃开解得了的?”
“皇后所虑,亦在情理之中。”无忧自已料到皇后会有此疑虑,自若如前,只作继续释疑道:“前时诸般难解之牵绊,今日请见皇后之缘由,皆是为子染之故。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后若解此情,当不难确知无忧之诚意。”
瑶风细细思量无忧所言,虽尚不十分清楚她究竟有何深远之计,但已愿意相信出于慈母爱子之情的善意,何况她也实在不愿舍弃任何可以助她重得圣心的机会。于是,终于向无忧微笑致意道:“如此,愿闻良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