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

目送

      那天，因为小组任务，阿囡与组内同学约会牛排馆见面。

      我与她一路行至学校门口聚合。见着已在对面等候着的同学，她撇下我，一路打着招呼，一路欢快地蹦跳着过去。

      转身，和我挥下手：“妈妈，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不带一丝留念。

      她长大了！我的阿囡，她长大了，在多少个我忽略了的日子里，她已经长成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送她上学，到学校门口时，她踮起脚，四顾，穿过人流，努力寻找我的影子，找到后，挥挥手拔高嗓门：“妈妈，我在这儿，我在这里！”一年，很长，也很短，短到我的阿囡何时长大，我竟未及时察觉。

      我在路的这边，看着她与同学在路的那边并肩走着，我，也走着。

      “妈妈，你别跟着，我们自己过去！”阿囡眼尖，一下子看见了我，小小的抗议。是啊，就这个周末，就因为我要不要跟着他们，她急得甚至都眼含泪星：“妈妈，你若跟着，我的同学会不自然，同学的妈妈跟着，我会不自然。你就不要跟着去了。”

      “那你们在楼上，我一个人在楼下吃饭也不行吗？”我第一次有点无力感。

      “不行的！”她态度坚决。

      此刻，我只能圆谎：“我刚好要去诊所买个药，顺路呢！”也只好放慢脚步，在后边远远地跟着，看着。

      到了红绿灯口，因为阿囡他们走在前面，我落在后面，眼看他们已过马路，而我则被红灯阻拦在对面。顺着车流，阿囡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得义无反顾。我知道，她有她的路需要自己走，她的未来，我可能缺席。看着车流与背影，她恍若一股清流，要奔腾在属于她自己的生命的浪潮中去。。。

      收回张望的眼，心里突生悲凉。离别的时刻来得有点早，能抱得动你的时候我却嫌累；需要陪伴的日子里，我却身不由己。而今，我却要恨时光太快，岁月仓促。

      不是吗？似乎就在昨日，你还是我怀里的小人儿，咿咿呀呀地口水直流；也似乎就在昨日，你还是和我勾勾手指的稚儿，要我斩钉截铁保证给你讲故事。

      就在每个夜晚的入睡前，你，待我刚躺下，拉开我的手臂，泥鳅一般钻进我的臂弯，狠狠压住脖子下我的手臂，满足地一声长叹：“睡觉喽！”也是在每个清晨睁开眼的那一刻，你张开双臂，将我的头按进你小小的胸怀，快快地收紧双臂，狠狠地搂着我，而后一声满足的长叹：“妈妈！”

      这些种种，仿佛在昨日，业已成为昨日。我拿时光赌陪伴，你以成长宣告别离。

      有些背影注定是要留给一个人来心疼的的。我的背影何尝不是在母亲的目送中渐行渐远，在母亲的目光中走向成熟，走向生命的另一段路程？

      年少求学时，每至周末，母亲总要送我至车站，待我上车，直至载着我的公交车扬尘而去，她才回头。工作后，回家的次数渐少，每回，母亲也是如往常般目送我消失在她的视野。成家后，带着小女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回程时，母亲也总是目送我们一家，挥挥手，喊着：“有空时过来。”

      我狠狠心不回头，我怕看到目送的悲凉，怕出口的承诺随风而去。

      纵有千般不舍，终有离别时。我还是长大了，在母亲的每一次目送中长成了上有老，小有小的中年人。我知道我的母亲的目送中有太多的叮咛，有太多的寂寞，有太多想说却小心翼翼呵护着的说不出口的期待。

      对不起，我的母亲！

      前方的绿灯亮了！我匆匆行过马路，赶至阿囡聚合的店，悄悄上得二楼，四下搜寻阿囡的身影。在一个角落，阿囡和她的同学谈笑风生。她只留给我一道瘦瘦，小小的背影。

      转身，第一次，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龙应台说过：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你不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