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后山的桃花树开了,梁叶青经过时随手摘了一朵,虚握在手心。
这光景可真是动情的好时节,到处荡漾着春心。枝头的麻雀郎情妾意你追我赶,从一个枝头跳向另一个枝头;叫春的猫儿一改平日里的懒散,不时发出孩童般啼哭的声音;就连他家的喜旺也不知道追着那只花斑狗跑到哪里去了。想到这里,梁叶青不觉摇了揺头,眼看着自己迈进了四十岁的大门,不管青春还是激情,这类东西早已在他的生命中渐行渐远了,他实在不知道,对于爱情,还应不应该有所期盼。
前些天,四叔又给他说了一个姑娘,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相相。
梁叶青本不想再相了,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学什么年轻人相亲约会的,反正相了也多半成功不了。
四叔听了气的拿拐杖直戳地面,愣是把平硬的土地板戳出了一个蒜头般大小的洞来。
眼看着老人家着急上火,梁叶青着实怕给四叔气出个好歹来,这才应承了下来。
相亲就约在这天晌午,后山桃林尽头的那条桐花河畔。
梁叶青手握着桃花,许是刚刚经过桃林,枯槁的心沾染了几缕芬芳,竟也生出一朵虚妄之花来,他脸上泛起一抹苦涩,虚握的手心用力一捏,将桃花抛在了身后。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再想起她了,久到他都以为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她。可当下,她又扭捏着她那翩纤的身姿从那抹虚妄中走来,他分明地看清了她那双盈着笑意的眼,如桃花一般。
辗转来到桐花河畔,时候还早,河畔空无一人,梁叶青卷起裤管,在河边的坡草地上蹲下身来,看着河里的野鸳鸯游来游去,好个自在。
四叔只说这姑娘极好。
但“极好”使得梁叶青更加确定,这就等于是在做一件极不靠谱的事情。他都忍不住要替人家姑娘问问,人家极好的姑娘为什么非得要跟着他梁叶青呢?
当然,这话他只敢兀自在心里想想,也就自己嘀咕嘀咕罢了,叔伯辈的人大都走的早,四叔这些年操碎的心都能撒一地了。
胸中不觉有些憋闷,梁叶青干脆在这坡草地上坐了下来,随手拔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不时嗫嚅两下。
头顶的日头正是一天中最盛的时候,照的周身暖洋洋的。
梁叶青四下张望了会子,仍不见那姑娘的踪迹,颇有些不耐的他枕着手臂在地上躺了起来。
好姑娘是个什么样?他望着日头眼光迷离。
他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好姑娘,在他正当青春的时候。不过,梁叶青直觉得那应该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梁叶青微眯了眯眼,仿佛看到她如九天仙子般在他眼前显出型来,她的身影逆着日光而来,如魅影般越变越大,最后终于像一张挣不开的天罗地网,一点点将他笼罩起来吞噬殆尽。
她生着一双爱笑的桃花眼,眼神明晃晃的,时常如一池荡漾的春水,搅动着梁叶青的心底也漾起稀微的波澜。
“梁叶青,你就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那声音从时光的隙墟中飘散而来,似空谷幽兰,却带着股子不容他抗拒的坚毅与执著。
她是这样子的,直来直去风风火火,那性子有时像一团天地间最炽热的火焰,让你稍微离的近些都觉的如火中烧,也跟着不自觉的点燃起来。
那时,他是真的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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