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要穿长衣长裤才能出门,晚上睡觉不盖被子会冷,我想,是他来了。
北方的秋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好似巷子里冲出的少年,让人猝不及防。
摆脱了夏日的燥热,本该神清气爽的季节,却莫名难过,想要抓住什么,张开手却空空如也,只觉入眼的一切都很荒凉。天更高了,云更淡了,曾经朝着太阳微笑的向日葵低下了头,曾经恣意盛放的花朵也渐渐凋零,就连阳光都透露出不一样的光亮,已驱不散屋内的阴暗,赶不走心底的恐慌了。
此刻,所有埋藏在心底的脆弱都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好似第一次来到草原的小马驹,在悲秋里面撒欢,最终忘了离开;而那些勇敢快乐则掉进了夏末秋初的缝隙里,永远睡去。
我的秋凉了!
当初,唐代诗人刘禹锡,心情疏朗,大笔一挥,却把秋写得生机勃勃,“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是啊,这秋有何可悲?那满眼的凋零,不过是生命的沉睡罢了。如今风吹麦浪,稻谷金黄,踏实的满秋岂不胜过未知的春朝?
曾经,我也不识苦秋滋味。
上小学时,不住校,每天都屁颠屁颠地背着书包往家跑。学校每年还要放秋收假,让我们也参与到农忙之中,感受农民的不易,可父母哪会舍得让孩子干活,便由着我们睡到日上三竿。
每天都是暖绒绒的太阳晒到脸上才肯睁眼,一骨碌爬起来,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尘埃漂浮在光束里,“爸?妈?”他们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了,明知不在,还是要喊一遍才心安,接着找吃的,做家务,准备午饭。
父母草草吃过后,又一头扎进金黄的大地里,要赶在寒霜降临之前,抢收回一家的希望。
而我,下午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慢慢消磨时光。坐在房檐散落的阴凉里,抬头看远处的蓝天白云,脚边卧着一只慵懒的花猫,枕着我的帆布鞋,闭眼微酣,干燥的空气中布满了调皮的电子,我手轻轻拂过,便带起百缕绒毛,引得一阵不满。
可快乐缩短时间,悲伤拉长岁月,如今这心,却凉如夜,荒如月。
我问自己,你在害怕什么?
抬起头,看着书桌上的日历,我就要再次离开这个收留了我一个半月的地方,是的,是收留,这么多年了,仿佛家才是一个短暂的落脚点,我喜欢读的书,用来喝水的杯子,冬季的衣服,都还躺在宿舍里,安静地等着我回去,而家,纵然万般不舍,休息够了,还是要离开。
唉,最怕是别离,最无奈的也是别离,离开家,还可以再回来,离开他们,我不敢想象。曾以为只要我继续孩子气,父母就不会老,可是岁月还是连招呼都不打,就偷偷染白了他们的头发,后来,我发现了,它却早就溜了。
日子一天追着一天,我开始变得更加惶恐不安,更加惧怕离开,却也只能任由自己陷入一层又一层的漩涡里,无法自拔,甚至忘了呼吸!
本以为如鸟儿般浪荡不羁的自己,会将家的牵绊抛到脑后,却不想心中惦念如此发癫,划伤了自己,也弄疼了父母!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无法挽留,我不可能永远长不大,而家,终究也只能是牵挂。
收回思绪,撩起衣衫。
皮肤上攀爬着干涸的纹路,慢慢触摸,剥落三两雪白,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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