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北京的红眼客车(1)

开往北京的汽车到达B城时，已是夜里快十点。郭对对和尤敏这两位服装店老板娘，每人占了汽车尾部左右两横排座位，准备躺下睡觉。

车门关闭的一瞬间，跳上来一男人。个子不高，身穿黑色卫衣，脑袋罩在卫衣帽子里。男人在车头买了票，眼睛扫了下车尾，然后，一团黑影，径直往后走。

郭对对已经躺下了，两腿长腿飞架。这趟夜里开往北京的红眼客车，主要是载着去北京提货的店主，今夜人特别少，车尾照例是她和尤敏的天下。

穿卫衣的男人已经走过来，用腿蹭蹭郭对对横着的腿，不说话。

郭对对火气很大：前面有的是座位，你干嘛到后面来跟我们挤。

好狗不挡路。男人低沉的说着，把郭对对的腿当成横杆，一步跨过去。

郭对对霍的坐起来，刚说：你嘴巴老实点。她一眼认出来人是谁！

穿卫衣的男人已经到了尤敏身边，把尤敏同样横着的腿抱起来，尤敏像个陀螺，被男人扭到座位上。

尤敏像愤怒的猫咪叫了两声，显然也认出了来人：你怎么跟过来了！

这时候，车厢里的灯暗下来。

郭对对又躺下来。听见尤敏和男人小声吵吵着。

然后，争吵声消失，是男女两具肉体纠缠的声音。郭对对想象得出来，后排的雌雄大战，母的在公的上面做深蹲运动。

去往北京的汽车上，郭对对这个年轻的小媳妇没睡好，颠簸声中，尤敏和男人大战三场。郭对对身处A片现场，心里免不了风摇树动。

达到北京站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附近的批发市场还没有营业。提货的店主们通常在车上睡上一个多小时，等到天光微亮，再去赶第一波早市。

郭对对站起身来，看见车后座那对男女依偎着睡去，一床破军被胡乱盖在身上，像两只失去战斗力的野狗。

在北京的批发市场里，李胜利成了尤敏和郭对对的小跟班。发誓和李胜利一刀两断的尤敏，每次被李胜利一顿炮火袭击后，总是呈现难得软绵绵的小女儿情态。

性是春药，即将奔四的尤敏需要定服。

即将奔三的郭对对也想要一样东西。

下午两点钟，三人在批发市场附近的小食摊吃午饭。一人一碗炸酱面吃了唏哩呼噜。尤敏问郭对对还要不要在北京住一晚，他们把货品用物流发走，一身轻松去三里屯潇洒。

郭对对凤眼低垂：回去。

李胜利嬉皮笑脸：我和你尤姐还要在北京度蜜月呢。

尤敏脸一沉：谁说的，我跟对对回去。

日头西沉，从北京出发的红眼客车又开始往回开。

出了北京城，尤敏和李胜利就吵起来。尤敏在车上不住聊微信，而且尽量避着李胜利，李胜利非要当狗皮膏药凑过来看个究竟，尤敏想出去，到后座位去。被李胜利挡住了，尤敏又推又踢，李胜利一把抱住她按在座位上。尤敏像条被捉住的鱼不停翻滚，两人打成一团。

车上的乘客回头看这边风景。

郭对对搬来救兵。跟车的售票员人高马大，往一对打架的男女前一站，勒令男的坐到后排去。

尤敏对李胜利骂出一串滚滚滚，李胜利就滚到后排去了。

夜色开始泼墨，车上乘客昏昏欲睡。郭对对和尤敏都成了低头族。

尤敏一扬头，感觉到李胜利趴在座椅上偷窥她。她把手机合上了。

滚远点。尤敏骂。

李胜利说着：婊子，跟我在一起还勾搭别人。

一把薅起尤敏的长头发。

这时候，车子进入一个服务区，车门打开，人们走下去买晚饭或者上厕所，李胜利揪着尤敏的长发要下车说理去。

郭对对目睹了很多次这俩冤家的战争，说几句劝解的话也无济于事，跟着下车。

到了女厕所跟前，李胜利还是裹挟着尤敏。尤敏说：你也跟进去吧，和女人一样蹲着撒尿。

李胜利这才放开尤敏。

尤敏想摆脱这个男人。

她早就想摆脱他了，她向他提出分手后，他要么去她店里闹，要么去她家小区尾随，要么去单位找她。她报过警，警察来了没证据也白搭。她像只要逃跑的兔子，总有被他逮住的时候，伺候她一顿带着暴力色彩的性爱大餐，又让她心软一阵。

尤敏走入怪圈，连郭对对都瞧不起她，说她贱。

从卫生间出来，李胜利照例在门口等她们。尤敏对李胜利说：撒完尿肚子空了，想吃狗不理。

李胜利说：一起去买。

尤敏捂着肚子，说肚子不舒服要去车上等。

郭对对说：我跟胜利哥去。

郭对对跟着，等于抵押给了李胜利，李胜利没什么不放心的。

等两人提着狗不理出来后，到了他们停车的位置，哪里有班车的影子！

郭对对眼尖，指着跑到远处加油站的一辆汽车说：胜利哥，车在前面加油呢，快跑。

李胜利撒腿就跑。眼看快到加油站跟前，红眼客车在夜色里屁股冒着烟跑了。

他打电话给尤敏，没人接听。

他回身找郭对对，不见人影。打电话，关机！

无戒365挑战营第5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