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看得透大半人生，大道理塞满胸口，很多真理虽并未通透，尚未体悟透彻，至少，在身心出现问题的时候，在失落，恐惧，愁容满面时，在及时行乐、堕落成瘾时，我都找得到相应的成事典籍来辅佐真我，然后接受自己的平凡，接受自己作为人类的缺陷并恬不知耻地在胸口贴上“正大光明，率真磊落”，告诉自己，我就是如此敢于直视自己。
但终究有了失手的一天。我没有想到有天会手足无措找不到失恋该如何调整心态的书籍，没有想到有天失恋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冬至，中午吃了汤圆，晚上回去玩起了游戏，连输四把，在第五把稍有起色的时候，她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你有空吗？”
忘了开免提，声音还不够大，我没听清太清楚，但感觉到了话语的哽咽。
“啊，有啊，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注意力还没从游戏的亢奋中走出来。
“有事，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我们这样子，你觉得对吗，我想象不了未来在一起的样子。我想，要不要，分手。”
“……”
开始，我有点语塞，应该是内心麻木了太久了，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我默默地听着，她一点一点地说着什么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上周你过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当时想告诉你又觉得不好，周末在家怕自己哭得太大声被爸妈听见，今天白天你在上班怕影响你工作，所以现在才说”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我知道她不在家，应该在外面的哪家店里。
我一直听着，嗯了几句回应，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提出分手的每一个缘由我都很清楚，也早就感受到了，感情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绝不会是其中的一方突然察觉。我想很直接了断地说“那就分开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字到了嘴边，就怎么也蹦不出来。
“你说点什么吧……呜……”
刚刚我还在想自己怎么这么淡定，这难道是我一直期待着的事情？毕竟我也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我一直认为可能她觉得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毕业后异地一年多了，联系基本上只是微信时不时聊些无所谓的日常，电话都很少，更别说视频了，大多数情况下也不可能，因为她的父母不能知道。她很快要出国留学一年，我却以此拖延努力的节奏，妄想未来一年突飞猛进，然后好好地规划将来。没想到突然……，生活果然不会一直成全你的不不思进取。
“对不起，是我一直做得不好，应该没有我这么不称职的男友了，我，……想你现在，做的这个决定应该是正……的……”
在这一句话的时间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逐渐崩溃，泪腺疯狂分泌液体，两个鼻孔全被堵住，只能用嘴呼吸，嘴唇在颤抖哆嗦，最后几个字眼嘴型对的上，却始终没有声音出来。
然后是两个人在九百公里的距离通过无线信号听着彼此的哭腔。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抑了太多的情感，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没有说。异地真的会让感情变淡了吗？
我想起在高中时，有人评价我“感觉你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什么都不想争取。”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大多数的情侣那样愿意把情感表现出来！为什么越是在乎越是不动声色，什么“拐弯处的回头”，我痛恨这些无声的细节！
不知道是我忘了关水龙头，还是房子越来越有感情，我一直以为它是最坚强的，没想到它哭的最厉害。——《重庆森林》
“那就先分手了吧，你如果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先挂了吧……”我恢复了平静，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躺在床头，愣是看着眼前的空气好一会儿，我还是很平静的，因为这是和平分手吧！她确实做得没错，之后的异地，完全回事无意义地损耗，或者说，是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她？我算是很平静吧！只是电话的时候稍微没控制好情绪罢了，只是分手这件事，只存在想象之中，不料有天它突然闯进了现实。
就如她刚刚在电话里头讲的，我还是太不成熟，常常缺少那种能保护她的安全感，彼此了解，我就越是原形毕露，自由成性，反而常常依赖她，像个弟弟。我总觉得弟弟显得年轻，但是我错了，像个弟弟跟外表搭不上什么关系，她说的就像其他朋友说的，是我的任性、不体贴和嬉皮笑脸。
或许这一次的分手，只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遇，无论未来是她还是其他人，我一定会从此改变，觉悟，不会总浪费时间打游戏，不会总以自我为中心，不会神经大条，会成为一个内敛而锋利的剑鞘，会成为庆山所描述的“有趣的男子”，真的会这样吗？我的转折点总算是来了吗！?
想做点什么事情，习惯性地开了几个手机软件，不对，又拿起笔记本，记下这有历史意义的一晚，也不对！
索性缩进被窝，听听歌吧，《花开那年》响起，我像失忆了的孤独患者打开了记忆的开关，往事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卷席过来，她从此就要离开我的世界了吗？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胸口起伏，在大脑乱撞，控制着我的面部神经，我“哇!”地一声，听见自己鬼哭狼嚎的叫吼，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拧转，表情一定是狰狞到丑陋，刚刚通畅的鼻腔一瞬间被堵住。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因为做错了事被骂得崩溃，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我却把灯关上，卷缩在被窝，生怕自己是剧中的人物，被观众或者玉帝老儿看见自己崩溃的样子。
这一年，乱糟糟的一年，我到底有什么变化，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堪了，自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就偏航了？
今天冬至，就在一个月前，她的生日，我在木盒上写下了“凛冬散尽，星河长明”。或许我注定要面对的冬天也悄然而至了。
明早起来，我会比以前更成熟些吗?还是一如既往，哭过忘过，没心没肺地任由那不明朗的微风从未来的深处吹拂到我脸上？我不知道。
2020.12.22
苏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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