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

焦小桥

二八月乱穿衣，三月的一天气温突然升到近20度，便找出如花蝴蝶般艳丽的麻裙，出去约会美好的午后阳光。

路过每日经过的平房区域 ，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哎哟妈呀，你每天锻炼呀！哎呦妈呀，你体格真好呀！哎呦妈呀，你真漂亮呀！”

寻声朝右侧看到，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男的在跟我说话。不认识呀？愣了一下便微笑着点点头赶路了。

什么人？套近乎？那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挺精明干练的，家里有病人？老人老婆孩子？可以感觉到他的落寞孤寂。猜疑一小会儿这事就忘了。

过几天，气温骤降大风狂吼雪片纷飞，倒春寒又杀了个回马枪。休息两天，又开始健步行，一个骑摩托车的人从对面驶过，好像是那天搭话的。

一小时后返回，那人在门口张望。“你怎么走那么快？”“山路风大，走了林间小道。”“我刚取水回来。”“为什么骑车不步行？”“去年被车砸断了腿，小腿骨全碎了，再三要求才没截肢。”“得到赔偿了？“唉！自己车倒了，谁给赔。”

他指了指敞开的大门里排列整齐的五辆摩托车，院里一只小宠物狗安静地转圈儿。聊了一会，知道他曾和我姨是工友，会电工下岗后干了些买卖，后来当包工头搞装修。

一对儿女在大连机场打工，老婆也在那儿做清洁，并与之离婚十多年。腿伤手术那时，女儿和女婿守护三天就回去了，他雇了几个护工，加上手术治疗费，花掉十多万，没钱了，回家自己上药养着。他撸起裤腿，那打着钢板的腿包着纱布，朝外渗着血汁并且青肿着。

他的前后房子曾租给了四家住户，出院后所有的值钱工具都不见了，一气之下他撵走了租户们。他很愤懑，在艰难的时刻，前妻儿子朋友们都不去探望他。过年时，他买了大量年货，盼望孩子们回来过年，到了年底，得到的是没空的道歉。

他的眼里噙着泪水，说腿每天都疼，睡不着觉，吃些止痛药胃也剧烈疼痛。盼到天明，饭也不想吃也吃不下。烂事一件接一件，这些年，一直在打官司追欠款，这条路上的人家大多都跟他借过钱，并且不还。他正等一个人，那个人给他一部充不上电的破手机，骗走了他500元钱……

当包工头时，大家都围着他转，现在从他家门口路过都假装看不见。他最不理解的是他儿子，说他不知在哪儿嘚瑟腿折了，儿子已经40岁，刚买了个楼房准备结婚，没有能力管他。

他认为我是个好人，说自己太孤独寂寞，就想跟我说说话，发泄一下，不然憋屈死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该不该相信他的话？为什么搞得众叛亲离？是世态炎凉？还是他曾经做过坏事或亏心事咎由自取？

我有时也愿对陌生人发泄一下内心的委屈，是否他也是这个心境？

老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的可恨之处究竟在哪儿？不能从一个人的主观陈述中，去客观地判断一个人。人都会选择性地隐匿自己的弊端。他儿子为什么那么说他？他说他做了很多买卖，看样子没赚很多钱，在他春风得意之时是否和狐朋狗友们，整日花天酒地忘乎所以？

或许他真的就是一个时运不佳的倒霉蛋，多灾多难……

这时，过来一位大姨感叹他家外边的壕沟及院里干净整洁，的确每件物品都归落有致，他也穿得干净利索。他站立的姿势像当过兵，我已证实他曾服役过。离婚是因为老婆天天打麻将不收拾家务不做饭。

也许他是一个要强的有洁癖的人，这样的人容不下别人懒惰邋遢。他说他买了饺子皮馅已拌好，当时已是下午三点早饭还没吃。我有进屋帮他包饺子的冲动，但理智还是告诉我不能踏进陌生男人的屋子。

我和那位大姨一起走了，他在后面喊：“过几天到他那拿发芽葱无农药化肥。”

该不该帮他？这样一个人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世上没有好人帮他吗？我为什么不去做个好人？

第二天，我选择了走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