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恨我?
因为到后来我已经从你身上感受不到爱了,咱俩天天吵架,你绯闻不断,我半年也见不到你一次,偶尔见一次又是吵架,你嫌我忙,不去探班,却没觉得自己忙。
我那是没办法!
她侧过头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甚至还笑了一下,淡然地说,你看,又是这个理由。你在我工作最忙的时候要求我请一周假去看你,我就有办法吗?
说罢,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睛明亮,侧脸柔和。对比之下,我蓄满了泪的眼眶像个笑话。
你这一生顺风顺水,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你不习惯也不屑于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在你的认知里,你给我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当然,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是我自己选的,我也有错。最开始,我就不该认识你。
她这一句话,摧毁了我近五年的执着。
在我的意识里,我的确爱她。我给了她几乎能给的一切,大房子,花不完的钱,全部的爱,即使拍戏最忙的时候只有两天假我也要坐一晚的飞机回去看她。我怎么会不爱她,我多爱她。
我咬着牙死撑,缓缓挺直背,想解释,一开口哭腔还是没忍住,我是真的爱你。
所以呢,我要谢谢你吗?
多少年了,她一句话就能弄死我。
要是现在有把刀,我就捅死我自己,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子。在她眼里,我五年的痛苦和伤心纯粹是自我感动,是没用的救赎,是给自己的凉薄找的理由。
那天开车回家的路上我无数次走神,有几次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交警拦下我怀疑我酒驾,吹了几次检测仪数值都正常,又查了好久驾照,人家反复看了好几次说,你不会是吸毒了吧,这眼睛红的要命,精神也恍惚,我们跟了你一路了,你这一会油门一会刹车的,也不是新手,这是干嘛呢?
我被气笑了,说我真没喝酒,也没吸毒,我只是失恋了。
交警把驾照还给我说,命重要啊,人这一辈子这么长,总得遇到点事,想想也就过去了,看开点。
我道了声谢,鬼使神差地,把导航目的地换成了后海那套房子。
那套房几年前季兰替我租出去过,后来我想想舍不得,又收了回来,就一直空着。
北京的春天多风,灰尘总是能透过窗户缝隙飘进来,到处都是灰。上次来之后就把所有的家具都盖了一层防尘罩,现在揭掉,几乎不用怎么打扫。我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第二天还早季兰就给我打电话,你酒驾了?
我没酒驾。
你又上热搜了朋友,说你酒驾被查,现在你粉丝和黑粉掐起来了。
我哭了半宿,又做了半宿的噩梦,这会正头疼的厉害,听到这种消息更是烦躁的不行,知道了,一会我发个微博。你一会叫个保洁阿姨来后海这边,我以后住这。
后海?她声音透着点疑惑,又小心翼翼,那不是。。。。
以后我再和你说,尽量今天就打扫出来,我明天搬过来。
行。
挂了电话我又缓了一会,到院子里散步。
院子里的两棵海棠悄悄发了芽,我拍了两张照片发微博,写没事,目前还好。
到底好什么呢,我仔细想了想,阿染昨天说的也没错。
我是让她住了大房子,但几乎所有的家务她全包了,我所有的行李都是她收拾的,只要我在家她都会做饭,和她在一起之后,我吃的每顿饭几乎都是她做的,她从开始就这样,觉得这样才不欠我。她几乎不用我的钱,也很少接受我送她的贵重礼物,坚持每天挤地铁上班,她从开始就不安,怕哪天我不要她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自己没有安全感的事实。我当时不太明白,以为是她还没有对我交心,想明白了也晚了。
开始她接受我也的确感受到了我爱她,但就因为这些不安,到后来我又不在身边,吵架,绯闻,导致不安加剧,直接压垮了她,并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离开了我。
她这个人,说软也软,狠起来比谁都狠。估计在她有离开我的念头时就在想怎么样才能断的干净。昨天那个有凛冽月光的晚上,她跟我说,你不知道西藏的月亮有多亮,雪有多冷,埋在那想想也挺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呼吸不过来,到底有多绝望才想死在西藏呢。我到底给了她多大的失望她才会起这样的念头。
我哽咽的说,对不起。阿染。
她的眼眶也是红的,抬着头眨了几下眼睛,好一会才说,你看现在的月亮也很漂亮。
之后几天北京的天气都不太好,某天更是下起了大雨,再也没看到那么好看的月亮。又过了几天是清明,我提前买了一大把芍药一大把白玫瑰打算去给阿染扫墓,王亦良知道了说,多讽刺呀,她活生生的恨着你,你还千里迢迢去扫墓。这个时候出北京回来还得隔离,你这还真是真爱。
我送了他两个白眼,他兴致勃勃地说,去的时候叫上哥哥,哥哥还头一次给活人扫墓呢。
真到了那天我给他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都打算一个人走的时候,他电话回过来了,声音压的很低说,妹妹,哥哥去不了了,疏桐这出了点事。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才说,本来这事不大,前几天林家大儿子,就是林疏桐的哥哥,升官了。本来也是好事,他这人虽然沾了家里的光,但本人的确是有能力,上头也喜欢,所以升的快。要说他们这样的人家,除了一把手,别人是肯定动不了的。不知道怎么的,有人给上头寄了封匿名信,说他利用职权强了个小歌星。那小歌星正当红,比你还不差。
我忍不住打断他,这跟林疏桐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听我说呀,坏就坏在这个小歌星是男的,要说咱们这帮人,偶尔玩玩男的也是常事,再说林家大哥也没强,就是使了点手段。那小歌星性子烈,差点从30多层的酒店房间跳下来。后来他带小歌星去会所玩,不知道怎么的被惹生气了,打了小歌星两巴掌。就是这两巴掌被人拍下来传网上去了。
所以到底跟林疏桐有什么关系?
传上去之后差点闹大,好在及时撤下来了,一把手已经知道了,结果一封信又寄到了上头,这事就彻底不能翻篇了。本来现在事就多,林家又给上头添堵,一把手生了气,说林家作风不正,不检点。而且查了好久又查不出来是谁干的,摆明了要对付林家,林老爷子为了家里,让大哥和小歌星断了,连带着让林疏桐把阿染送走。
我一听脑子就嗡的一声,阿染要这次被送走估计就真死了
她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能送走呢,再说了林疏桐不是挺厉害的吗。
这就是这种家庭的坏处了,什么真爱都比不上家里的利益,而且林老爷子已经让阿染把孩子打了。
我当时脏话就骂出来了,什么xx家庭,没人性,林疏桐个xx,平时不是挺横的吗,连阿染都保不住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阿染一星期前出的院,今天要从林家搬出来。
搬出来?那她住哪?露宿街头吗?我焦急地问
没有,林老爷子还算有点人性,给了她和那个小歌星一人两百万和一套房。现在我得去林家给她搬家,林疏桐被扣在医院没法去。
你等我,我也去。
我油门踩到底,有点五环飙车的架势。
到了之后阿染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我们淡淡地笑了,说你们好。
王亦良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阿染是不是被刺激傻了,之前她看到我跟没看见一样。从来没打过招呼。
我恍若未闻,径直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说,你跟我走好吗?
她有气无力的笑,不了,我自己挺好的。
她被一场手术和一场抛弃折磨的元气大伤,脸色十分苍白,几乎一点血色也没有。连笑都淡的几乎无法察觉,之前我看到的她,就算恨,生气,哭,整个人也是鲜活的,现在她连头发都干的厉害,我握着她的膝盖看着她,她原本生动的眼现在全是泪,轻轻问我,你们怎么都这样,是我不值得吗?
我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你很好,一会你跟我回家,正好后海那边我收拾好了,你要是不喜欢,住到三里屯也可以,或者你想离开北京也可以,我南京也有房。我……
阿染!
林疏桐疯了一样跑过来推开我,你怎么样,你好不好
她大概也几天没睡了,眼睛通红,眼下全是黑眼圈,在我印象里全是意气风发高傲自信的样子,那双眼无论何时看我的时候都是不屑和不善,现在也填满了泪。她把阿染死死抱在怀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阿染推开她,哽咽着问,我再问你一次,你不要我了是吗。
林疏桐的拳头攥的死死的,像是狠狠忍着什么东西,她的唇抿的很紧,眼泪不停的掉。过了一会她说,你等这事过去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阿染打断了,阿染望着她说,祝你前程似锦,一生顺遂。
阿染最后到底没跟我走,王亦良带着她去了一个据说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并向林疏桐转告了林老爷子的话,要是想让阿染平平安安的,就一辈子不要见她。
即使过了很久我也不会忘记那个场面。
那是个天气很好的春日,微风,阳光很好。林家大宅院子里的草坪透着生机勃勃的绿色,阳光照在上面闪闪发亮。台阶旁的两棵白玉兰挺拔地站着,帮阿染搬家的工人来来往往,把她的东西一点一点搬离这里,林疏桐一直跪在地上,滴在地毯上的泪慢慢洇成一片,阿染从她面前的沙发里站起来,绕过她,缓缓走向门外。
沙发前的阳光也很好,大概是因为搬家的缘故,空气里的灰尘都看的一清二楚,林疏桐跪在那里驼着背,头要低到尘埃里,搬家工人不敢看,三三两两从她背后经过,整个房间只能听见这些忙乱的脚步声。
东西都搬完之后工人轻轻关上门,把阳光和风也关在外面,从此林家大宅彻底没有了一个叫阿染的人。
我没跟王亦良一起走。
我站起来问林疏桐,阿染的户口本在哪?
她抬起头恨意满满地讽刺我,现在就想趁虚而入了?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趁你就能和阿染在一起吗?
她眼里的恨意重新被悲伤覆盖,又低下头说,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我一会拿给你。
拿到户口本之后她说,你要是能见到她,多照顾她一点。她现在太弱了,得好好养养。
我知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遇见阿染的……
她又开始讽刺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西藏严重高反,我正好经过,救了她。那座山又高,人迹罕至,一般人根本不会去,而且她连氧气也没带,摆明了不想活了,能把她逼到自杀,你比我狠。她命里该遇到我,一队里只有我是医生,又带了足够的氧气和药。我亲手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冷笑,现在还不是你又杀了她一次,还有你们的孩子,你更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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