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初恋这件小事

作者: 蛋黄趴在云朵 | 来源:发表于2024-03-23 19:0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高一的开学典礼上,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一班的林凡,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短发,清冽的五官,清瘦的身材,当他沿着光照的方向走过时,微风轻轻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唇边扬起灿烂的一抹微笑,那一刻,好似所有的星光都撒落在他的身上。

两周后,我再次从我的同桌许悦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她说起他的时候满脸笑意,眼睛扑闪扑闪,阳光洒向她那微微泛红的脸庞,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她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许悦喜欢林凡,林凡喜欢许悦,他们之间只差一个简单的告白。我心生羡慕,他们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王子和白雪公主。

后来的一整年,我断断续续地从许悦口中听到了林凡的各种故事,也慢慢开始了解这个特别的男孩子,虽然我对他已经无比的熟悉与了解,但是在他的世界,我依旧是个不知名的某某某,也是啊,我连灰姑娘都不算,只是只再普通不过的丑小鸭,怎么敢奢望王子的青睐?

高二分班,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我和林凡被分到了一班,许悦被分到了二班。分班名单公布的时候,许悦在我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她嘟囔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给我安排了任务,她让我在班上的时候,一定要帮她好好看着林凡,如果林凡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一定要及时向她汇报,我欣然答应,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2

在高二刚开学不久后的一个下午,迟到的我在得到老师同意后低着头朝座位走去,抬头却看见原本坐在最后一排的林凡,来到了第二排,坐在我的同桌,我故作镇静地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接着抬头看向黑板,借着老师的讲课声,掩盖着心跳。

不一会儿,他从旁边递过来一张纸条,我心里一惊,感觉莫名其妙,便转头看向他,他没有理会我,依旧若无其事的看着黑板,表情平静且淡定。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你是叫夏天吗?你家住哪里呀?你为什么迟到了?”我满脸疑惑,但是心中暗自喜悦,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赶紧拿起笔回复了他。

后面一整节课我们都在传纸条,我们天南地北,相谈甚欢,他的幽默和有趣让多次差点笑出声来,全然将上课的事抛到九霄云外。那天过后,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我们的故事也从此正式开始了。

后来,经过更深一层的了解,我发现林凡是一个乐观开朗,积极上进,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孩子,他和我说,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拯救病人于水火之中,为他们带去健康与希望。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因为他现在就总是用温暖、真诚和善良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人倍感亲切。

3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们的友谊逐渐加深,我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趣,分享不完的故事,在学校悠长的走廊里,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在金色的池塘旁,都曾有过我们的身影,我原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愉快的玩耍,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天自习课,班上的同学有的出去玩儿,有的在睡觉,还有的在默默写作业,林凡将椅子拉到我的身边,叫我把我的镜子拿给他照一照,我一边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边将手放进桌箱,随意摸了两下便将镜子拿了出来递给他,他对着我嘿嘿一笑,一个没注意手滑了,镜子掉落在地上。

“哎呀,我的镜子!”我尽量保持冷静,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没法控制住内心的生气,又白了他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弯下腰将碎成两半的镜子捡了起来,嘴巴里面不停碎碎念:“你的镜子,你的镜子,你的就是我的,你还是我的呢?”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迫不及待地追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他深情地看着我,眼眸里面一片温柔:“我没说什么啊。”但是他否认了,我心里面莫名有些失落,那个晚上,我一夜未眠。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林凡,我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可是我们之间隔着许悦,隔着我那家教严格,严禁早恋的父母,隔着繁忙的学业,还有我们的未来,最最重要的是,我永远也克服不了心里的那份自卑,林凡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两周后的自习课上,林凡给了我确切的答案。那天,他又搬到我的旁边,说要帮我看看手相,在我将手心朝他摊开的时候,他突然将手与我十指相扣,我心跳瞬间加速,身体里仿佛有无数的电流在体内穿梭,紧张感和羞耻感也很快涌上心头,我使劲挣脱了他的手,一脸无语地说:“你干嘛啊?”

说完我便转身翻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透过余光感觉他一直在看我,我却不知如何回应,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不一会儿,他拿起一张纸,写了一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着:“追我的人那么多,想要牵我手的人从这里排到校门口,我牵你,你还不乐意啊?”

看完他的纸条后,我感觉心中小鹿乱撞,简直开心到飞起,天呐!我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我,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吧。可是没有几秒钟,我的心中马上又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我突然想到了许悦,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学业,想到了平平无奇的我,怎么配得上林凡的喜欢?

我无比扭曲和拧巴,我的大脑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控制,我什么都不敢想,我只想快快逃离,于是我的两只手不受控制的自己拿起了笔,写下了冰冷的文字:“追你的人那么多,那你就去牵她们的手啊,你牵我的干嘛?”

林凡没有再回复,过了一会儿,他便悄悄的搬回自己的座位,我扭头看到他落寞的表情,不知所措。后来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我,而我心中的爱意却才刚刚开始肆意疯长,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疯狂,而我也不得不接受,我已亲手将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之中,毫无后续可言。

4

就这样慢慢熬到了高三,我们的学习越加紧张,学习任务繁重,就在我们为了未来努力奋斗的时候,林凡的世界塌了。他的弟弟林一因为溺水去世了,不堪重负的林凡也因此退学休息,调整半个学期。在即见不到面,也没有手机联系的年代,我只能在每晚的梦里与他相见,将心中的思念化为虔诚的祝福,希望他振作,希望他幸福。

高三的最后半学期,林凡终于回来了,曾经闪闪发光的他憔悴了很多,不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带着一副耳机,也很少再和其他同学交流。而我也因为数学科目薄弱被调到了隔壁班级,我们也很少能够面对面,我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5

时光荏苒,高考突然就结束了。在毕业典礼上,林凡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在整个讲话的过程中,坐在台下的我一直看着他的脸,脑海中不停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面想着:如果我再优秀一点,如果我在许悦之前认识林凡,如果毕业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想和林凡在一起,不顾任何人的意见,就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突然,主任的总结打断了我的思绪。散学典礼结束后,我发现林凡站在第一排没有走动,而且他好像也在看着我,于是我也叫身边的同学先走,站在原地观察他的行动。等到所有同学都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我们两在空空荡荡的学术报告厅中,默契地朝着对方的方向缓缓的走去,相视无言,我们轻轻的拥抱在一起。

大约一分钟以后,我不舍的放开了他,他的双眼早已通红,晶莹的泪水还残留在眼角。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封信给我,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我将信带到一个无人的教室观看,信中他写了我的一些优点,一些缺点,还仔细叮嘱我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因为我的性格太懦弱,总担心我会被欺负。

看完后我感觉心如刀割,眼泪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我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哭泣。正在这时,许悦突然踢开了门,冲了进来,我被吓得目惊慌失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快地冲到我的面前,面目狰狞的呵斥我说:“夏天,你算什么东西?林凡凭什么要给你写信?请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再纠缠他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明白吗?”说完,她准备抢我的信,我将信死死的拽在手里,藏在身后,想要强装镇定,眼泪却不争气的喷涌而出。

17岁,我的初恋无疾而终,我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好朋友的爱情,我手足无措,羞愧难当,呆呆的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很久……

那天之后,我下定决心,终于在心里悄悄的和我的白衣少年说了再见,毕业后我也换了新的通讯方式,和高中的所有一切人事物都说了再见,再无任何联系。

6

十年眨眼就过去了,这十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新故事,而我也已经遇到了我的真爱,开始了幸福快乐的新生活。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我依旧一年不落,持续性的梦见林凡,梦见我们在高中的课堂上,明亮的日光灯洒满整个教室,温暖而不刺眼,梦见他在给我讲题,梦见他的微笑,梦见他的背影。

我也多次和我的爱人提起这件事,他不但没有心生芥蒂,反而还陪我一起分析其中的缘由,他说可能是我心中的执念太深,不如尝试着去联系他,了解一下他的境况。念念不忘的人,不妨见上一面,说不定就释怀了。

在爱人的支持下,我开始了积极的找寻,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一位高二同学的联系方式,添加成功以后,我小心翼翼的发去消息:“嗨,老同学,你最近好吗?我是夏天,你还记得我吗?我想要和你了解一个事,你和林凡还有联系吗?他现在在做什么?他还好吗?你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几分钟以后,他终于回复了我:“啊?你不知道吗?林凡几年前就去世了,他在医学院实习,因突发疾病死在了一家出租房,三天才被人发现的,好惨的,好像都已经有五六年了吧,当时我们好多同学与老师都去见了他最后一面的,你没有去吗?”

他的文字让我觉得有些眩晕,我犹如晴天霹雳,感觉天旋地转,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上,我也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7

今年过年,好久没有回家的我在爸爸妈妈家住了整整一周,小侄女在我房间玩耍的时候,将我的高中同学录翻了出来,林凡毕业时给我写的那封信也掉落了出来。

小侄女可能是看到那个信封漂亮,便在上面作起了画,画好后竟然噼里啪啦将它全部撕开我听到撕纸的响声赶紧起身查看,却在整理的过程中,看见被撕开的信封里面有一段小小的字:夏天,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天晚上,林凡又来到了我的梦中,而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和他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我这一辈子注定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说一句:林凡,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有人说,梦境是发生在另一个宇宙的真实事件,我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希望在某一个平行时空,林凡没有死,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他和勇敢的夏天最终走到了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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