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雪花如糖
01.
雪是天上寄来的信。
1975年冬的某一天,这封信又飘到了人间。它问候着山川、河流、大地、森林,也问候着每一个刚刚降临到世上的小生命。
我很幸运,一出生就接到了这份大自然的礼物。或许因了这个缘故,对雪,有种超乎寻常的喜欢。网络里的各种呢称,必有"雪"字。
喜欢它的安静。
无论是大如鹅毛,还是细如霏霏,都悄无声息,轻轻柔柔,喧闹的世界因此变得静寂。
喜欢它的纯洁。
当雪覆盖了屋顶、街道,尘埃与肮脏统统消失了,万物皆银妆素裹。尤其是雪后初晴,天的蓝,雪的白,泾渭分明,一切变得简单又纯粹。
喜欢听雪的声音。
走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全世界都踩在自己脚下。每一个足迹,都是对未知的探索。
喜欢看雪静静地消融,远处的山峦慢慢地露出脊梁。近处的农田、树木、村庄又恢复了它的面容,但愈发明净。
还喜欢趴在窗台,看玻璃上神奇的冰花。每一幅图案都不尽相同: 有北国苍茫的原野,有南方晨间的竹林,有花中飞舞的蝴蝶,还有孔雀开屏的斑纹……
窗户上的冰花,已成永远的记忆02.
北方的冬天,越临近年关,越爱下雪。
记得有一年腊月三十,清晨,推开房门,哇 ! 院子里辅着厚厚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
"走! 咱们先扫出一条雪路。" 哥哥兴奋地提议。
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毛绒绒的围巾、手套,拎起扫帚,就冲出大门。
哥哥挥舞着大扫帚,使出浑身的力气,左一下,右一下,掠起的雪花,四处飞扬,还是不见地皮。我跟在他身后,认认真真地清除残雪,地终于露脸了。
那些天,电视里正播放《联林珍奇》。兴许受了它的影响,哥哥突然说:
"妹妹,我们说对联吧。"话音刚落,就来了一句:
"雪落三寸厚!"
我先是一怔,不知如何接下句。抬头看到高大挺拔的白扬,突然有了灵感,脱口而出:
"树有两丈高!"
叔叔碰巧经过,听见我俩的对话,哈哈大笑。
外面渐渐地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的大门先后"吱哑"地打开,探出个脑袋,不一会儿,大人孩子陆续走出来。白色的地毯上晃动着五颜六色的人影,手中拿着铁锹、铲子,咔嚓、咔嚓地清理自家门前的雪。至公共地带,又都会把扫帚再往前伸几尺,一定要接上邻居打扫过的痕迹。
没过多久,银色的大地上,一条黄褐色的小路已通往村口的尽头。
孩子们早已弃下工具,奔跑在雪地里,相互追逐打闹。笑声叫声惊得麻雀在枝头扑楞扑楞地乱窜,抖落了树梢上的绒花。
炊烟从屋顶的一角袅袅升起。热气腾腾的锅里,饺子在欢快地打滚。两腮通红的孩子,在父母的叫喊声中,口里哈着白气,跑回家!
午饭一过,红红火火的对联齐刷刷地贴在大门两边,方圆十里,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辞旧迎新,又一本日历要翻篇了。
南方的梅花雪,冷艳幽香03.
因为雪,冬天一直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然而,居住在南方后,冬天来了,我却要在记忆里苦苦地寻找它。
偶尔飘雪,零零星星的柔粒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慢悠悠地悬在空中,落地后,又禁不住灰尘的沾染,即刻零落成泥。每到此时,心情变得异常沮丧。
盼着盼着,也有下大雪的时候。
若再逢上梅花含苞吐蕊,南方的雪,也是极美的。
梅与雪只有彼此相遇,才不会辜负各自的美。
无论是玉蝶、宫粉,朱砂还是绿萼,都显得格外精神,仿佛穿上雪白的羽衣,浑身散发着幽香,骄傲地去奔赴春天的盛宴。
因为梅,我把南国的雪叫梅花雪。
但梅花雪可遇不可求,且时间很短,不出两、三日,雪就消融,梅又回到寂寞无主的时候。
此时,我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北国那飘飘洒洒的雪。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又如梨花院落、片片堆雪。
去年冬天,老家下了一场大雪。看着亲朋好友晒出的雪中美景,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放寒假,马上赶回去。
天气偏偏和我做对。半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迎来阳光的问候。室内的地暖很热,只好穿暮春时节的薄毛衫。
我盯着窗户上透亮的玻璃,问父亲:
"小时候常见的冰花,还能出现吗?"
"傻Y头,如今气候变暖,已经有很多年不见了!"
……
看来,有些东西只属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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