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7日晨,武汉。
起了大早从住的地方慢慢散步到长江大桥边,天气阴沉,雨将下未下。满满的灰白色的云压在整个城市的上方,一坨坨沉甸甸的,像是随时会掉下来压进人心里。有晨跑者沿着江边吭哧吭哧,跑到路的尽头转身折返还顺便打量一下周边形形色色的游客,眼神带着几分冷漠。
低头,脚下几十米外,浑浊得泛着黄色的长江水很安静,全然没有海边的那种波涛汹涌,江水激起的声音被清晨城市里的嘈杂完全掩盖,就像一条用旧了的拉长了的丝带,那么静默而陈旧地妆点着一座城市。抬头,长江大桥上层的公交车往来奔走,桥边人行道上不时有自行车穿梭的身影;下层则每隔几分钟就有火车轰隆隆开过,不同类型的辆车集中在同一个视线之内,颇有些微妙层次感。
一位穿着冲锋衣的60多岁的大爷拿着一台小小的相机找我帮他跟长江大桥合影。换着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看他十分满意的样子,两个人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浅聊。
上一次他到武汉长江大桥,还是特殊年代,作为红卫兵全国大串联过来的,我顿时在心里汗了一个,不知道有多少那个年代的红卫兵红小兵们是因为大串联这件事喜欢上了旅游,转而成为了现在中老年旅游者的坚实支柱呢。
“长江大桥啊,从水泥到钢材都是当时进口苏联的,是苏联专家指导的,当时我们没有大型工业,钢材品质不符合要求,全部都从苏联进口,很牛的。”
“看过南京长江大桥和武汉长江大桥,还是觉得武汉长江大桥好看。”
“当时对面汉口哪里有什么楼房,都是不超过3层的楼,从这里看过去一片开阔。哪像现在这样到处是高楼。”老人操着一口山东腔普通话,说起长江大桥的历史头头是道,全然不顾我是不是接得上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您才到武汉吗?
“我来了几天了.”
“您从下面轮渡坐船过去,那边叫武汉关,可以坐3路车到对面晴川阁,也可以直接走过去汉口江滩。”
“我……不想过去了。”
最后一句话,老人的声音突然就低沉了下来,有些吞吞吐吐,似乎隐藏了一些突如而至的情绪,一下子将我想说的话推了回去。两个人默默站了一会,我告辞而去,他则背着手慢慢转身,沿着江边背对长江大桥越走越远,也离可以过江的轮渡站越来越远。
火车从前方的长江大桥上通过,轰隆轰隆。突然想起年幼时第一次坐长途火车,从贵阳到北京,半夜经过长江大桥,被老妈拎起来看长沙大桥,爬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中不时闪过的桥灯,其他什么也没看到,从此建立了对武汉长江大桥,以至于武汉的第一印象。
那个5岁的,努力挣着一双惺忪睡眼想要看清楚长江和长江大桥长什么样,欢乐地于世事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在这一刻,似乎与我面对面。
你,还好吗?
有什么东西,热辣辣地想要从眼眶中涌出,挡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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