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简书故事节｜木子是一颗芒果

423简书故事节｜木子是一颗芒果

原创声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故事为原创。

        一  木子是一颗芒果

10月，雨季如期而至，后半夜的街冰冷。买一包烟的工夫，木子便不见了。刘以站在酒店出口的台阶上，盯着脚边喝了一大半的矿泉水瓶，掏出一根烟点燃，却没有放进嘴里，任由烟雾从指间悄然地流走。是一走了之，是给她打电话，还是留下来等，刘以拿不定主意。想着木子也许正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刘以决定留下来。木子是公司老总红姐的秘书兼闺蜜，工作的时候是秘书，喝酒的时候是闺蜜。今天公司聚会，散场后红姐假装喝醉先走了，临走前对刘以说：“送木子回去吧，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在刘以的心中，木子是一颗芒果。芒果是生长在南方的水果，很甜，但夹杂着一种不能言说的味道。刘以的前妻萍是南方人，家乡盛产芒果，每逢10月芒果成熟的时候，萍的妹妹便会寄两箱过来。一开始，刘以对芒果是抗拒的。熟透了的芒果显出金黄色，萍从箱子里挑选一个出来，用水果刀削皮、去核、切片，动作麻利，一气呵成。每当这时候，刘以在旁边都看得头皮发麻，嘴里倒吸一口凉气。萍问：“吃吗？”刘以摇摇头，闭上眼睛。要是这把刀划在自己身上，会不会也像那个芒果一样？

“哇！”木子从刘以身后跳了出来。刘以本能的挥出的拳头几乎就快要贴在她的脸上，然后又下意识地拐个弯收回来。“吓死宝宝我了。”木子的脸是红的，歪着梳的刘海湿湿的搭在额头上，嘴撅着。是不是喝醉了？刘以想，按照以前的经验判断，如果这时候她对人特别好的话，一定是喝醉了。“看你，衣服都湿了。”木子的手在刘以的身上拍打，一颗颗水珠溅落在两人差不多要靠在一起的身体之间。“你买烟去了吗？我转了一个圈都没找着你，以为你走了，原来你还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刘以挡开木子的手，“不，我送你回去。”

“我送你回去。”木子很坚持。“我送你回去！”在刘以的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喝醉过，也从来没有人送自己回去过。“那陪我走走。”木子终于妥协。走过酒店所在的这条商业街，有一座石桥，石桥旁边是这座城市的滨河路。雨还在下，石桥上的灯光把柳树的影子倒映在石板上，像一个孤独的游魂。木子的脚步停在石桥上，蹲下来。“他走了，他说，过不到一起的话就分开。我说再难，也不至于走到这个份上。他不听，他说离婚吧，这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木子的身体在发抖。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刘以有一些措手不及。

就在刘以发愣的时候，木子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说：“我们走吧。”木子的眼睛红了。刘以的心里一紧，第一次无意察觉到无声抽泣的样子，原来是如此的伤人心神。一直沿着滨河路走，仿佛没有尽头。木子走在前面，冷色灯光拉长的影子映射在刘以的身上，挥之不去。刘以新买的皮鞋有些磕脚，右脚从左向右数的第四个指头起了水泡，生疼，看着木子的似乎若无其事，也只好咬着牙坚持……“我到了。”木子开口说。刘以抬起头，寻找着第3栋楼17-2那个窗口，从上往下数第四层第二个，没有亮灯。“我送你上去？”“嗯。”

电梯肯定好久都没有保养过了，吱吱呀呀的响。但在刘以看来，这狭小的空间是那么的安静，静得连木子每一次呼吸的气息，都绕不过自己的脸。“17楼，这么高啊。”刘以有些尴尬。“是。”木子回答。电梯门开了，刘以首先冲了出去，一跺脚，楼道里的灯亮了。刘以心里叫着：妈呀，脚真疼。木子打开门，开了灯，说：“不用换鞋，屋里挺乱的。”“那我把鞋脱了，不换。”刘以脱掉鞋，摸到灰色袜子渗出的血迹，干脆把袜子也脱了。一抬头，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刘以心里咯噔一下：太那个了，PS真是一门伟大的艺术，化腐朽为神奇，哦不对，是让美丽的更美丽，让迷人的更迷人。

照片上的木子梳着齐肩短发，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对此，刘以毫无免疫力。想起高中时的初恋，就是这样把自己诱惑然后迷倒的。当然，刘以不自觉地屏蔽掉了木子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喝酒，还是喝水？”木子问。“酒。”木子打开一瓶红酒，浅浅地倒了两杯，端到刘以面前，递给他。干了。心开始向上升腾。再干了。一股气流冒到了嗓子眼上。半瓶下来，刘以却越发清醒了，半躺在沙发上。“给你书。”一本《追风筝的人》放到刘以面前。“看过了。”刘以的的确确刚看完这本书。主人公阿米尔的救赎，对哈桑，更是对自己。为你，千千万万遍。

“你喝水。”

“不要。”

“你吃点水果。”

“不要。”

“我给你拿床被子。”

“要。”

“我给你盖上。”

“你就是对人太好了，什么都迁就，从来不知道考虑自己。”

木子沉默，靠住沙发，闭上眼睛。只有电视机若有若无的声音，让整个房间显得那样寂静。“看电影，我刚刚下了一部新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刘以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走到电视机前，看见一台老式的DVD，用手来回地摸索，却怎么也找不着插口。刘以重新躺回沙发，盖上被子，像木子一样闭上眼睛，旁边传来木子不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的雨下大了。不知过了多久，刘以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木子蹲在沙发旁边，两只手抱着她自己。“我好冷。”木子对刘以说，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我抱你上床。”刘以并没有征得木子的同意，便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穿过短短的回廊，刘以抱着木子径直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了下来，没摸到开关，卧室里的床上散落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灯光。刘以把木子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坐在旁边。木子的脸在窗外灯光的映照下，这么近，那么美。过了一会儿，木子的呼吸声渐渐有了规律。“我走了。”刘以轻声地说。没有回应。刘以更加轻手轻脚地往外走，走到门厅，套上鞋。袜子呢？刘以在客厅里转了一大圈，始终没有找着。这可不行，刘以想：将来我要买一双有花纹的袜子，我一只，木子一只，每人脚上是一件花纹的一半，两个人在一起，这件花纹就合二为一。

刘以走回卧室，说：“木子，我的袜子找不着了。”木子坐了起来，说：“不怕，我给你买一双新的。”刘以转身。“哦，那我走了。”这时，木子一下子跳下床，蹲到地上。“抱我。”刘以先是一怔，然后把木子抱起来，手上一沉，两个人跌到了床上。木子环在刘以脖子上的手没有松开，刘以干涩的嘴印在了木子的唇上。口红的味道是甜的，像芒果。刘以的手伸进木子的衣服里，可是木子又睡着了，像个孩子。是时候该走了。刘以为木子盖好被子，看到木子的脸上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或许还夹杂着一些悲伤。从此，这个表情便如水果刀一般锋利地划在了刘以的身上。关上门。走进电梯。走出大楼。街上已凌晨。

在刘以的心中，木子是一颗芒果，一种不能言说的味道，也许一开始会抗拒它，但一旦爱上，纵然想逃，也逃不掉。

        二  一天一眼的关系

年底，公司接了一个大单，刘以负责的广告部异常繁忙。没有一个好的点子，让刘以非常恼火，常常在公司一呆就是一天，烟抽了一根又一根，饭也懒得吃。木子的办公室在红姐的外间，跟刘以在上下楼层。快一周了，刘以始终没有见到木子，就好像她从这栋楼消失了一样。是不是出差了？是不是生病了？也许是故意在躲着我吧。刘以想着，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到木子的号码，试探着发过去一条短信：

“今天有事吗？”

木子立即回了过来：“有。”

“好点没？”

“难受。”

“我也是，一整天都在想你。”

木子没有回。

“刚才加了你微信，你还没接受。”

木子仍然没有回。

刘以的心开始往下沉，眼睛迟滞地看着电脑显示屏上一闪一闪的鼠标指针，面前是一张空白页。一直到手机的信息提示再次响起。

木子接受了微信请求。

刘以用最快的速度发过去：

“在办公室吗？”

“没。”

“怎么了？有事吗？”

“五天没见到你，人都憔悴了。”

......

“一道选择题：晚上请你吃饭，地点选在  1.城北  2.城中  3.城南。请作答。”

“有事，我选4。”

“其实等待答案的过程，就像买彩票一样，明知道不会中奖，还非要等到开奖的时候。可是，我喜欢那种感觉，希望还是有的嘛。”

......

“第二道选择题：回复一个表情或者嗯、啊、哦等一个字，通常代表什么意思。 1.这人太黏，很烦，可是又不好甩掉。  2.正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  3.有些事情还把不准，实在不好回答。请作答。”

“4”

“第三道选择题:你回办公室吗？ 1.回  2.回  3.回。请作答。”

“还在外面跑，和红姐一起。”

“第四道选择题：如果不回，要不要等会儿我来接你？以下有四个选项，请从中选择一个答案，否则半夜劫道， 拉到僻静处…… 1.要  2.要  3.要4.要。请作答。”

“我在城北丽晶酒店。”

“我过城北来了。”

“我到城南都市广场了。”

“我过城南来了。”

“你慢慢玩。我和红姐忙完回家。”

该死的雨一直在下，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刘以想着丽晶酒店离公司不远，就走着路过去，才走到半路，又转过身朝着都市广场赶去，眼看着快要到了，刘以放慢了脚步。

“我等你，还没有吃饭。”

“你一天到晚找我干嘛？别吓我，我胆子小。”

“就想看你一眼。”

“不见。”

“哦。”

雨下得好大，刘以的心沉到了谷底，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着走着就到了木子楼下的公交站台。这站台真是有个性，出太阳挡不住阳光，下雨了遮不住雨水。刘以被雨淋了个结结实实，朝楼另一边的滨河路走去。

“对不起，我是不是过火了？”

“是有点过。”

“请你原谅。”

“原谅你，没事了。”

“谢谢。”

“我不太会说话，希望没得罪你，得罪不起啊，刘经理。”

“不会的。”

“该放手了。”

“那天我真的喝醉了，到今天一直没醒，谢谢你的提醒。”

“愿你天天有酒可醉，酒醒有人陪。”

“戒了。因为一直都不醉，没意思。”

“懂。”

“不打扰你了。”

刘以陷入沉默，趴在河边的栏杆上，任由雨水从脸上划过。

“其实只想看你一眼，你太决绝了，很伤人。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让人绕着这座城来了个折返走。

衣服都湿透了。

一个字，生冷。

连放手，都没有时间。”

木子回了一句：我给你打个电话。

“嗯嗯。”

……

“等我喝醉了再来。”

“快回去。别喝了。”

刘以走到旁边的一家夜宵店，坐下来要了一瓶白酒，一口气灌进胃里，顿时胸口燃烧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有多乖，让人疼爱，却不能有别的想法。

所以，我逃走了。

关门的瞬间，有一些后悔。

过后，我真正的以为，你会是我可以继续疼爱的女人。

哪怕，每天只看到你一眼。

但事与愿违，五天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却一天比一天难受。

你的决绝是最好的武器。

杀人于无血。

剑光过后，世界坍塌。

那时的雨，在不停地下。

所以喝酒，至少可以相忘于江湖。

还有你不认为是伤的伤口。

放手，是不是可以说明你曾经抓住过。

可那情那景，怎敌得过你轻声一句：回去吧。

谢谢，听到你的声音，才感觉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尽管雨还在生疼地下。

饶了我，不要放开你的手。

也许，看一眼就会是最后的一眼；挪一步就会是最远的一步。

倦鸟余花，命归何处？

唯酒不醉。”

……

“我喜欢你！”

……

酒对刘以来说，真是一个好东西。没喝醉，变成诗人；喝醉了，变成流氓。可是刘以怎么就喝不醉呢。

爱着的时候，我们总是在为对方担惊受怕，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条没有回的信息，一个没有接的电话，都是那么刻骨。当不爱了，又是那么冷漠，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三  朋友圈没有更新

木子有一个习惯，每天会不定时地更新微信朋友圈，可是好久了，刘以的微信里始终没有木子的更新。寻找不到一点消息，木子在刘以的生命中消失了。为什么不直接到办公室去找她呢？刘以再也按捺不住，下了楼，快步走进红姐的办公室。木子不在，刘以冲进里间。

“木子在哪儿了?”

“她休假了。”

“她为什么这个时候休假？”

“你管不着。”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别问了。”

“快告诉我！”

“她说，她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了？”

“自己拿去看。”

红姐把手机递给刘以，微信朋友圈里有木子更新的内容：

第一站九寨沟，听说那里的秋天很美。这是一个色彩的世界，绿色和蓝色的海子，红色和黄色的树林，金色的草甸铺满眼前，远处是银白色的雪峰，瀑布从山间倾泻下来，婉转轮回，形成了一弯弯的浅水。驻足在冰蓝的海子前，我看到了水中枯死后倒着的树木，是紫色，是蓝色，是恋人的前世今生，是明天的海枯石烂。游人从我的身边走过，脚步是那么匆忙，让我想起了谁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旅行最重要的不是到哪儿去，而是跟谁去。

第二站西安，那是一座历史。这里有太多的风云变幻，有太多的灰飞烟灭，我在兵马俑里寻找着一个人，是谁在耳边告诉我一定要坚强：不去想太多，不去用别人的眼光来界定自己，也不必去计较得失——当以为一件事情不能再坏的时候，发现并没有触底，当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正扑面而来，但是“那些没有杀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要走过的只是你自己”。其实我不喜欢历史，我真的不想再留在过去，我想往前走，哪怕只能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