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丫头

图片：翊寒

晚上下班回到家，她老公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见她回来了，对她说：“你先洗脸洗手等一下，他带咱儿子去超市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昨晚她老公就跟她说，他以前的战友来看他，他请他来家里住。她洗完刚坐下不久，就响起敲门声和儿子喊妈妈的声音。她打开门那一刹那，忽然就愣住了，怎么是他？他也忽然愣住了，怎么是她？他们彼此很快冷静下来，她老公给他们做了介绍，他俩没说彼此早就认识，问候过后，一起入席……

那年，她们单位的宿舍楼尚未竣工，她们六个女孩暂时住在单位招待所。他们四个在她的城市执行一项特别的任务，也住在她们单位的招待所。一天晚饭后，他们四个男孩和她们六个女孩在招待所公共区域一起喝茶聊天。中途，他回宿舍拿来了吉他，他弹吉他，她唱了一首歌，他们的合作简直是天衣无缝，当掌声响起来时，他们都对彼此都有了好感。

一个礼拜天，他们都休息。他去他们部队指定的军分区加油站加油，她跟宿舍老大去基地买衣服。他们下楼的时候恰巧遇上，他说坐他的车就行。于是她们自然而然就坐他的车了，尽管军分区大院她们平时坐公交车时经常路过，可那是她们第一次进那个大院。加完油后，知道女孩子逛街买衣服会很久，他把她们送到百货大楼就回去了。

她们在百货大楼一边看衣服一边聊，老大说：“小五，他挺帅的呀，脾气也好，就是不知道将来复员或是转业后会到哪个城市去工作。”她说：“老大，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他将来分到哪儿去与你有什么关系吗？”老大说：“小五，你呀……我就是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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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跟他借过几次书，他们十个人也越来越熟，如果他们都不忙，就一起去看电影或是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饭。也有好几次，他单独请老大和她去看电影。有一次，他门没在单位食堂吃饭，去电影院附近的饭店点了几个菜，在等菜的时间，他出去买了一些樱桃，去后厨洗好拿出来。她最喜欢吃樱桃了，毫不客气地吃了不少，老大不喜欢吃，他们两个一直在聊天。

她一边吃一边想：“难道他俩在恋爱，拉我来当电灯泡？管他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完了看电影呗。”菜上来以后，他对老大嘘寒问暖，不停给她夹菜，当然，也很照顾她。

夏天来了，天越来越热。那天晚上，她跟老大在招待所公共区域遇上他，他刚从超市回来，手里拿了几个巧乐兹，先递给老大一个，接下来才给她。她还在想：“嘻，电灯泡又跟着吃好吃的了。”

有一次，他们在餐厅遇上，他一直朝她眨眼睛。她想他眼睛有毛病么？上班的时候她跟同事李姐说起来那件事，说完后一直在傻笑。李姐无奈地说：“你傻呀，他爱你，在对你放电呢。”她笑的声音更大了：“怎么会？他爱的是我们宿舍老大。”李姐说：“这傻孩子，没得救咯。莫非还没谈过一次恋爱？”她光顾傻笑，也没顾得上回答。

一天晚上，他们一起看电影回来，上楼的时候，她因为穿高跟鞋扭了一下脚，就落在了后面。他马上走下来，挽起她的胳膊扶着她往上走，等他们都走远了，他忽然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那三个字，她微微一颤，说：“你爱的不是我们老大吗？每次我们一起吃饭，你对她那么好，每次买了好吃的，你也是先给她，还有还有……不说了，我才不信来。”他说：“我爱的是你，你别想那么多。”她说：“不可能，你别扶我了，我自己走。”

她想甩开他的胳膊，但她哪能甩得开，他强行扶着她：“你别闹，答不答应，我都把你送回宿舍，你这样不行。”她只能任他把她搀回宿舍。以后，他又表白暗示过几次，她一直不答应，她心里总觉得别扭，既然那么爱，为什么每次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玩，都叫上老大， 而且明明他们俩才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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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晚上他们一起唱歌，其他女孩唱的时候，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萍聚》的歌词，一首老歌，她喜欢的一首老歌：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放下吉他的他走过来拿起她的笔记本，把那一页歌词撕下来拿走了。她微笑着摇摇头：这人真是不讲理呀……

谁知几天后情况突变，他们要马上离开她的城市回到部队。临走前的晚上，他把她约出去，最后一次问她想得怎么样了。她还是摇摇头，他着急了，异常难过，却又不能说太多，忽然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不想解释为什么咱们每次出去都叫上你们老大，有些事真没法解释清楚。保重，你这丫头，倔死了……”她抬起头，看见他在流泪……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了，他准备了两份礼物，还是她一份，老大一份，她简直无语了。她们五个女孩都下楼去送他们，她躲在屋里，愣是没出去。当听到他们发动车的时候，她飞快地跑到窗户边，朝下看去，正好对上他抬头往上看的眼睛，他们彼此都笑了一下。看着他们的车远去，她的心却猛烈疼起来，差点晕蹶过去，她飞奔到楼下，心里有一万万个念头，想喊一声：“我也爱你……”但她终究没有喊出来……从此他们失去了联系。

他们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起身去厨房，说再做一个西红柿汤。快做好的时候，他走进厨房，说帮她端汤。看着她，趁她不注意，又弹了一下她脑门：“你这个倔丫头。”像极了那年他们分别之前的情形，只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成熟从容了很多。她一噘嘴：“哼，你别没大没小的，现在我是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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