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曾有这么一个男生。我想叫他d。
我们初中是一个班的,然后又一起考上一所异地重点高中。
初到异地,我除了他,谁也不认识,于是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开始粘着他,他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他是那种冷冷的,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人。刚开始他特别反感,走哪儿都躲着我,而且还经常让我离他远点,总之并不温柔。但我也毫不介意,依然叽叽喳喳跟着和他说话,说各种笑话企图逗他开心。
后来,无论他去网吧打游戏,或者逛超市买东西,我都喜欢跟在一旁。日子久了,他也好似习惯了,有时候竟开始主动叫上我。
就这样过了一年,我俩身边也渐渐出现新的面孔。
他足球踢得特别棒,进了校队,开始走哪儿都勾肩搭背着一群队友。我一个女生再也不好意思插进去了。
这个时候我后桌搬来一个男生,叫w,从别班转来的。我俩有着共同的爱好,所以比较聊得来,一来二去,我们就这样成了挺好的朋友。他经常带着我一起打篮球,一起在参加校园活动。他总喜欢笑嘻嘻地看着我头上的小发夹说: 我觉得你今天很漂亮!
我发誓,无论对d还是对w都是一样的。我把他们当作朋友,高中生活里最要好的那种。
有一天下课,班里闹哄哄的,我转身和w讨论试题,余光看到d从外面抱着球进来,路过我的时候说一会一起去食堂,我头也没抬,随口答一句,不去,自己去吧!我忙着呢!
d走回座位站了一会,我就听见他把足球往地上使劲一扔,一脚把面前的椅子踹得老远,然后就走出去了。
我瞠目结舌看着半天,脑子里一阵嗡嗡嗡。
后来回宿舍的时候,室友提醒了我句,你真把d当朋友?我说是啊,不然呢?
室友又说,你想啊,你之前和d成双成对的进进出出,突然现在身边那个人换成了w,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d?
我六神无主,天啦,我到底是有多迟钝!
高三分班的时候我被分到靠窗户的座位,经常能看到d从旁边的走廊来来回回经过,我每次都会叫住他聊会天,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而他每次都很开心的样子。
高考完那天,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d又走到我窗户边上,递给我一本语法书,说我大学时候用得上。我接过书后随手丢进书包。
后来那本书伴随着我一路北上,我再打开书的时候已经是大二了,里面夹着一封信,我拆开一看,是d写的,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回忆了我们在一起开心的日子以及后来分开,字里行间透着万般无奈和不舍。我就这么一直读一直读,眼泪滴滴答答地掉纸上,把他的钢笔字都浸花了。
我当时想过找他,但是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大四一年寒假,我们高中几个同学聚会,我记得那天w骑着摩托车来我家接的我,我精心地打扮了一番,w看到我时还是那句,你今天真漂亮!
聚会地方在市里一家餐馆,w停好车后我俩一前一后就进去了,推开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了d,他坐在门口的位置。几年不见他还是没变,俊朗潇洒。
我和d嗨打了个招呼,他点了点头,没有抬眼。我正拉开他一旁的椅子,他抬手对我说,不好意思这位置有人了!我悻悻走开,w这时示意我过他那儿去。
我坐下的时候一个女生抱着双肩包从门口进来,坐在了d旁边。d在大家都到齐的时候举杯,介绍他一旁那个女生是他女朋友。女孩看起来有些错愕,但依旧笑魇如花。
我没吃多少借口不舒服就离场了,w跟在我身后。走到大门口时我转头和w说我想吃酸辣粉了,w于是带着我去吃了城西最有名的那家。
我记得那天我在碗里放了好多好多辣椒,一边吃一边流泪。我不得不承认,从那天起d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d了,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陪伴。
d高中时经历过的,我正感同身受…
可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他,虽然这些年我和w一直没有断过联系,但是我俩真的只是同学而已。
一切都太迟了。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外企工作,因为公司都是skype沟通,所以我也没什么时间登QQ。有一次,朋友让上Q给我发点文件,我顺带着进了空间。
想起高中时候有次陪d打游戏,我坐在一旁的电脑桌上嘟囔着要给自己空间设置密码,d一边打游戏一边风趣地说,“就设我的生日吧1225,圣诞节也是这天,好记的很。作为交换,我也把我的空间设置你的的生日吧。” 我当时一想也是,设自己的不安全,于是设了他的。
进空间后我注意到有一栏“访客”右上角有颗小红点,我点了进去,上面赫然记录着d每个月来过的时间,而且都是看了我的相册,最近的一次是昨天,然后我进到他的空间,里面只有一句话:
“你住的城市下雨了 很想问你有没有带伞 可是我忍住了 因为我怕你说没带 而我又无能为力 就像是我爱你 却给不到你想要的陪伴。”
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开始四处找手机,想给d打电话,我要问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
找到手机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于是买了去他那儿最近的航班,我开始收拾东西,不断告诉自己,这次应该是我去找他了。
飞到他的城市的时候已接近傍晚,我找了家酒店,订了一间带两张单人床的房间。想着如果和d聊天累了,他可以睡那张床。
因为没有他联系方式,我给他QQ留言说我到他那儿了,附带上房号和酒店地址。
我等了一天,没有回复。想着应该是陪女朋友没空吧。
因为赶着第二天上班,我于是买了晚上机票准备回。临走时,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留言他我登机的时间。
打车到机场的时候有点赶,我换好了登机牌,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是一个本地号码,一接起来,电话那头是d焦急的声音,他说他在一楼,问我在哪,我说我在二楼。
挂上电话没多久,我就看到对面的电梯门打开了,d穿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慌张地跑了过来!一见面就质问我,你没有我号码吗?为什么不打我电话?如果我没有上Q怎么办,我支支吾吾说换了手机弄丢了。
其实,我是真的没有,但是他却有我的。
停顿几秒,d看了下手表,摸了摸我的头,说: 傻瓜,回去吧!快登机了。
我放下手里提着的包,把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左肩头,一字一句: d,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d,祝你和她幸福。
d双手揽过我的腰,紧紧地抱着我,什么也没说,我想他一定知道这是我们在正式地告别。
两年后,我结婚了,邀请了几个要好的高中和大学同学参加婚礼。
我身着一袭白色长裙落地,挽着先生的手臂从人群间走过的时候我看见了d,他到底还是来了,一个人坐在昏暗的角落。他冲着我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单反,正对着我。
我忽然想起高中陪他打游戏,里面有一个结婚桥段,他对一旁的我说,哎,你结婚的时候一定特别美!
白炽灯光闪烁,照到他脸上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噙着的眼泪。这时一个同学走近他,把他拉了出去。
那晚大家一起喝酒,拉他走开的那个同学过来敬我酒,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女朋友,聚会那天他看到w开车带你过来,以为你们真在一起了,当时生气故意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仰起头,不断眨巴着眼睛,只想把要流下的眼泪眨进去。
后来我有一次上Q,一登陆就看见他的留言:
“每当我无法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会去寺庙听禅,我经常流着泪告诉大师,我心里住着一个我很爱很爱的女孩,可是我怎么都等不到她。大师要我随缘,放下一切,远即是近。可是大师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难… 我也想过放弃,但是我害怕,害怕哪天你回来找我,而我却不在原地了怎么办?所以我还想继续再多等一会儿;后来得知你结婚,我才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了。我终究还是明白,生命中确实有一些缘分,我强求不来,比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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