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

我和他相识，纯属偶然。

1996年7月12日和以往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区别。天空阴暗，生活枯燥，我，无所事事。

晚上五点钟，天空中飘起细雨。我在街上溜达，遇见小红。小红穿着黑毛呢大衣，大波浪长发披肩，化着精致的妆容。她是我在花店打工时的老板。她问我有没有时间参加她的聚会。

有时间，我开心地说，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见面？

那个时候我刚从大学毕业，投递了很多份简历，毫无消息。每天有很多人失业，又有很多人加入就业大军。我是师范毕业生，局限性很大，只能去中小学当老师。我的第一学历只是一个县城的师范学校毕业生，第二学历是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不是大学本科毕业生，专业性不强，在就业市场上毫无竞争力。由于获取招聘单位的信息量有限，除了去人才市场递交个人资料之外，我不知道别的求职门路。我应该乖乖地回故乡的村小当个小学老师，至少还有个铁饭碗。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再回到那个自己当初拼命逃脱的地方。

那天晚上七点钟，我去了小红聚会的地方，看见一个人忧郁地坐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那个人穿着黑衬衫，三十岁左右，英俊非凡。他眉头深锁，一个人喝着闷酒，和周围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我忍不住端了两杯红酒，把其中的一杯红酒递给他，和他碰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沟沟坎坎，朋友，干一杯！”他瞪着我，瞪了很长时间，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了。干杯！”他一饮而尽。

我也豪爽地端起红酒杯，一下子把酒喝完，说：“能够认识你，非常高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感觉好亲切。”

他笑了，说：“真的吗？不是客套话？我也感觉咱们相见恨晚呢！咱们再喝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端了两杯红酒，把一杯酒递给我，和我碰杯。

“干杯。”我说。

他的眼眸里有无尽的哀愁，说：“我个子不高，很自卑。你个子很高啊，让人羡慕。你有一米七零吗？”

“嗯，我的身高是一米七零。我烦死了，没法穿裙子。现在的裙子太短了，我的个子高，根本找不到适合我的裙子。”我因为身高，很苦闷。

他说：“你呀，饿汉不知饱汉子饥，我的身高只有一米七零。我时常为自己的身高苦闷。我觉得我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没有底气。我皮肤白，有很多人叫我小白脸。”

“不是吧，你看起来个子很高啊！你离我很远，我却能感觉到你的霸气。你将来绝对能称霸一方。”我接过他再次递过来的红酒，和他碰杯。

他欢快地说：“你知道吗，我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和人说话了。这一段时间，我脾气很坏，看什么都不顺眼，感觉周围一片漆黑。今天，你来了，我看到了光明。你像早晨的太阳，让我重新看到了光明。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的星辰大海！”他流泪了。

我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花，说：“如果你以后需要我的帮助，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别怕，有我在。身高不是问题，别苦恼。此时此刻，我就觉得你很迷人。你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双眼皮，炯炯有神，可以迷住很多人。此时此刻，我就被你迷住了。尊敬的阁下，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他说：“谢谢您！您知道吗？今天我很难过，觉得暗无天日。您来了，我的天空就有了光明。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们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可好？”他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我沉沦在他的汪洋大海里。

他问我：“我可以吻你吗？”

我没有说话。

他说：“我想吻你的额头，向你表达我的无限的爱意。我见到你之前，已经喝醉了。又喝了三杯红酒之后我彻底醉了。酒醉心里明，我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永远都记得。我和你一见钟情。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火光，看到了星星，看到了星辰大海。”

我醉了，尤其是他的情话让我头脑发昏，我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说：“把你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告诉我，我明天接你回家。”

这个人太可怕了，竟然想接我去他家？我吓得魂飞魄散，扔了酒杯，拔腿就跑。

两天后，我在街上闲逛，有一辆车不停地在我身边摁喇叭。

我走到人行道最靠边的地方，那辆车子竟然发了疯似的摁喇叭。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看见一个人开着银灰色的标致车，疯狂地摁喇叭。那个人似曾相识。我停了下来。

“我的太阳，我们太有缘分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快上车！我带你去吃饭。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前两天在小红的聚会见过面。”那个人说。

我摇摇头，摆摆手，说：“抱歉，我不记得你是谁了。再见！”说完，拔腿就跑。

我和他真的有缘分吗？他对我是不是逢场作戏？我不知道。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如果有缘，以后还会见面。如果无缘，这次见面，就是偶然的相遇。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故乡，去村小当了老师。一年后，我结婚了。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齐帆齐第8期28天写作成长营，打卡第10篇，1907字，累计1823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