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入金融行业前,以为如果一个人欠钱不还,要么被告到法院,要么就是被花臂壮汉或者小混混找上门威胁……直到入了这行,才知道有这么一个正式存在的部门,专门负责催公司/银行的欠款,而且远不是当初我所从电影里所知道的。
不过,这个部门的确很“神秘”,门禁森严,极少和其他部门有来往。后来有了更多了解,才知道这个部门的人都不简单呢,不但阅人无数,而且都是语言大师,女的骂人不吐脏字,男的都是老戏骨。他们平时走在大街上,你是绝对不会联想到是找人催账的。
有幸认识了这个行业的资深人士——“船哥”,才对他们的职业有了更新的认识,其中不乏电视剧般的情景。在我们公司,女人聊天的地方是在茶水间,男人聊天的地方是在吸烟室,跨部门的同事友情,八卦新闻一般都诞生于这两处了。和“船哥”的结识,要追溯到半年前,那时我在吸烟室偶尔会碰到一位三十出头,中等个头,很精干的人,由内而外透出一种军人的气质,有时借个火,会聊几句,但他话很少,过了好几个月,我们才熟络起来。
不出所料,“船哥”确实是军人出身,他说,他们部门男的很多都是部队转业。船哥为人直爽,爱喝几杯,虽然酒量不好,但酒品好,后来很多事都可算是他酒后吐真言了……船哥说他部队转业后,做过销售,跑过运输,后来去了专门的催收公司,那时真的就像道上的,虽然不会动手打人,但软禁、跟踪是有的,风险还是挺大。后来“船哥”的宝贝儿子出生,他想稳定下来照顾家庭,才回到家乡。后来进了我们公司,算是比以前安稳了,但在我看来这依然是份惊心动魄的工作。
干催收这么多年,船哥是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可说的,我曾好奇的问过他,工作中有没有最难忘的时刻,他说不久前有个欠款的人失联了,他就去找那人的父母,到了目的地,他也是心里一惊,背景资料里写着那人做的生意也不小,可父母带着孙子住在四面透风的破屋里,他去的时候正好中午,他看到老人的饭菜几乎没有油水,真的是穷困潦倒。换做是我一定会因为同情心,不忍心去告诉老人,他儿子欠钱不还,更提不会让老人替儿子还钱的事,也许我掉头就走,还会难过好一阵。
船哥说他当时心里也一阵悸动,但他工作职责所在,必须硬下心肠。他很严肃的告诉老人,他家儿子欠钱的事,如果不还,天天利息计着,父债子还,以后他孙子长大了也得还等等。老人家老实,为了孙子答应去找乡邻借钱来填这个窟窿。船哥就陪着老人在村里一家家的借钱,1百,2百,甚至几十元的借。其实他也很心酸,谁人无父母,但是职责所在,他必须强硬,否则完不成工作,他也会失业,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啊,说到这,船哥满是惆怅,我猜他是想念老家的父母了。
还有一次,一个欠钱的人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患上绝症,现在不能按时还钱,让他去医院见面商量个延缓还钱的办法,船哥如约去了,哪曾想这个人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就病亡了......结果隔天就离世了,死者头七那天,他还要找上门,面对死者的老婆要账。“你就不怕死者家属一怒之下打你“?我不解的问,“怕什么,我啥阵仗没见过,说来也可气,那死者的两个不孝子,老子头7都不回来祭拜”,船哥忿忿不平地说道,她老婆尽然答应还钱了。我们都替她难过,老公欠下一屁股债病故,儿子更是不孝,连头7都不回来.......
船哥说,做催收,每天都和各种人周旋,需要研究对方的心理,采取强硬或者人情的对策。他们也常常被对方气得七窍生烟,但又不能骂脏话,所以必须有很强的自我调节能力。话虽如此,难免有时候心情会很烦躁,但他知道绝不能把这样的心情带回家,每当这时,他都会约人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球。
生活都不容易,为了家庭的责任迫使大家坚强的支撑着不能倒下。今日之阴霾不能代表明天无骄阳,不如放下包袱,继续怀揣希望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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