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

我的朋友跟我一样，也到退休年龄了，但还在干活，跟我在一个车队里给一辆卡车做副驾。做副驾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除了做搬运工外，还要给驾驶员做一双他看不到地方的眼睛，就是给他倒车时，帮他在车后提醒他注意不要碰到人和车子，以及阿猫阿狗阿鸡等。

那天他跟他的驾驶员把车子开到郊外山区的一条盘山公路上，他们正兴致勃勃地聊天呢，忽然就感到车子轧到一个东西。从车子的震动和后视镜里，可以感觉到。

驾驶员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新婚妻子经常给他吹枕边风，一个人要有爱心，不论是对人，还是对宠物，都要爱心泛滥，要有慈悲心肠。他忙停下车，他们走下车一看，发现轧死了一只黑色的土鸡。

驾驶员还要用手去抚摸倒在血泊中的黑鸡，他忙阻止他，并且极力催促他快走，否则的话，会惹下不小的麻烦。

谁知已经晚了，说时迟，那时却快，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时，从山坡下的公路边上的灌木丛中唿啦啦地蹦哒出一群人，像钱塘江潮卷起千堆雪，一下子就席卷千里地来到他们身边，把他们和卡车围得水泄不通，像铁桶江山一样。他们走不了，那些人守株待兔，等的不是兔，等的就是他们。

谈判开始，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压倒一边的谈判，也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那些人要他们赔偿一千块钱，还说一分不能少，因为黑土鸡是一只鸡妈妈，生的鸡蛋不仅能吃，而且还能孵出小鸡；小鸡长大后嫁给鸡丈夫，也会成为鸡妈妈，也能生蛋，也能孵出小鸡，鸡妈妈生鸡子，鸡子又生鸡孙子，以此类推，此情绵绵无绝期，子子孙孙无穷尽，比移山的愚公繁殖力还强。看到过鸡场吗？那里的鸡子不比你们城中村的人少。他们感到头晕，但觉得人家说的在理，鸡的发展史好像能够跟人类发展史相互媲美。

结果，他们当然无言以对，妈拉个巴子的，还能说什么？驾驶员自己拿出手机，给他们转账一千块钱，然后走人。那些人笑容可掬，还给他们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们也笑了，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好像一个人有时会要哭笑不得的。

车子回到车队，在工地上当一个小官的驾驶员的妻子还没走，她深情地等着新婚丈夫呢，她爱他爱得要命。

她问他们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她要查，看看丈夫有没有在蜜月期婚内出轨。驾驶员如实汇报，还埋怨搭挡没有看好车子。哪知他妻子笑嘻嘻地说他不出轨就好，还为搬运工辩护，说人家也在车子里，怎么给他看车子和指挥车子前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