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朝出而暮归,吾则倚门而望。女暮出而未归,吾则倚闾而望。”“闾”根据现代汉语词典,其释义为里巷的门。古代二十五家为一闾,所以依附现代汉语语境又可解读为村口的门。
————楔子
高中时,由于晚自习的缘故我开始了住宿。然而每每离家去往学校的公交站上我总能“偶遇”母亲,她佯装要去我学校附近办事的样子,刚好一同乘车。这么多次的凑巧我自是不会信的。我质疑她,可她知晓的我性子,自然不愿承认,也由于那时年少,存在着些许依恋,我也便默许了。
日子像被大巴抛于身后的尘土,一轱辘就没了踪迹。逐渐熟识的生活让我不再需要那份“偶遇”。大巴上,母亲先开了口,“上次市公园那花灯展,可好看了!可惜呀,你不在。”而我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随口回了句“嗯,是挺可惜。”母亲接着说道:“你衣服穿得这样薄会冷的,怎么不带那几件厚的去?”我不耐烦地应着:“我都说了几次了,是你觉得,你觉得!可我不冷!”母亲的话语和动作停在了半空,许久不知该怎么继续。她张了张嘴,却又什么没说,看向了窗外。随着站次的递增,车内的人也越来越多,闷得有点喘不过气。
车过半程,母亲突然指了指窗外,惊奇地对我说道:“哇,你看!在修地铁诶,以后你去学校就可以不用挤大巴了!”她欣喜的表情像个孩子。我则略带恼怒地回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原本雀跃的嘴角倏地一下又落下了,像被车尾卷起又重重抛下的落叶。尔后我们一路无话,直到临了下车的时候我开了口:“妈,以后别送我了,我自己知道该怎么走。”
从那以后直至毕业,我再没在车站“偶遇”过母亲,可却时常在下车时的眼角余光里看到她那张被路灯照得半明半暗的脸。年少的我曾经用自以为是的成熟姿态拒绝了母亲的善意,现在想来倒也有几分可笑。
我本也以为“送路”之行到此为止。可母亲却并没有放弃那样的心思,相反比起之前更甚。读大学时,每每我从地铁站走回家的路上我总能在半途遇到迎面而来的母亲,我也总是嘟囔着:“不是说了不用来了吗?”,而她只是笑笑,“你一个人哪拿得动啊。”说罢便伸手抢过那个与她身形并不匹配的包袱,任我怎么劝说也无用。
夜里她瘫坐在木椅上打瞌睡,脚掌露出椅身,竟摩挲得没了纹理,一个个厚茧螺旋着侵蚀她的脚底,就像忘记了时间的年轮。看着她瞌睡的模样,我也只是默默地叹了声:“不是说了不用来了吗?”,倏尔就被沉重的呼吸声所掩盖了过去。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龙应台的《目送》道出了两代人之间应有的态度,可显然母亲并不知晓此理、或是知晓却不屑效仿,哎,愚笨的母亲哦,我想这条路你是永远也走不完了,想到这我竟狡黠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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