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喝酒的人,你在哪里?
我从来不知道,喝酒是什么滋味。直到遇见一个爱喝酒的人,他告诉我,酒是解药。
他是一个流浪者,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父母不会生育,他是爷爷捡来的,户口落在爸爸名下。
他爸爸是个赌徒。他告诉我,每次他爸爸输钱之后就喝好多好多的酒,醉了就开始打人。
他是八岁被妈妈接到自己的家里的。因为他要上学了。他没上完小学,就辍学了,这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爸。他爸打他,嫌他上学浪费钱。他本不姓赵,是随父亲的。小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只管拼命地躲在妈妈身后。挨打的,永远是妈妈。
后来他长大了些,发现打人是不对的,他就和爸爸说,没想到,他爸爸连他都打,那一次之后,他离开家,再也没有见过爸爸。每次偷偷回家去看妈妈。隔几个月就回家一趟,给妈妈看看病。
直到我遇见他,他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养父。
他喝酒,他爱喝酒。
他不能回忆过去的日子里,他恐惧的不敢从桌子下出来,他恐惧他爸爸用酒瓶打在他头上的感觉,他害怕见到他爸爸醉酒的眼神。所以他想用喝酒来忘记过去。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爱喝酒,他说,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就倒头大睡,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不要告诉自己姓赵。
他回到县城从来不回家,他住宾馆。在宾馆里,一个人喝酒。白的,啤的,摆满房间,他说只有酒是他的好朋友,只有酒知道,他的痛。
有一次,他突然约我去喝酒。红酒买了两瓶,买了几袋辣条。我不能喝酒的。我看着他喝。边喝边和我讲过去的事,边喝边流泪。
他说,他十三岁去广东,一个人,没买票,在火车上蹲在桌子底下。他说,他十六岁去杭州,一个人。在建筑工地受苦。钢筋压断了他的腿,去医院接住,养了一个月,又去饭店打工。他十九岁,去陕西,学了电焊,师父很严厉,他挣得钱,都给了师父。二十岁,他回到朔州,在一家快餐店里打杂。遇见我。
十三岁,我在上学。十六岁,我在上学。十九岁,我在上学。二十岁,我毕业。我没有挨饿受冻过,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不像他那么悲催。我是幸福的。
二十一岁,他去广东,有了自己的包工队。
每当我抱怨生活的不平等的时候,他就用狠狠地语气告诉我,抱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一次,我说我活着没意思。他说,那你为什么不死呢?我无辜的看着他。他骂我。他说,有本事你去死啊,你站在大马路上专门让车撞,去啊。我说我想去远方流浪。他说,有本事六亲不认,永远不要回这个鬼地方。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觉得生活绝望过。
这次回来,他约我喝酒。我又去了。我倒了一杯酒,虽然我不会喝酒。敬他一杯,爱喝酒的人。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在陪我喝一杯?大概你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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