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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地球人:您好。”
这是我一周前收到的一条整蛊短信,没有显示来信号码,很简单的12个字,有点像是初中生会干出来的搞怪戏码——当然也并不排除成年人的可能。
我觉得挺有趣的。没错,我很无聊,可能比发这个信息的人更加无聊。长久的假日让我在家里几乎要坐出霉菌来,于是为了寻点乐趣,我打算和这位匿名人短信聊骚。
寂寞的夜晚,我再一次失眠。于是掏出手机,翻出这条短信来,思考了半天如何回复显得高端,无果,最后还是输入了最烂俗的聊天开场白。
“你叫什么名字?”
“@℃≯”匿名人立马发给我一串看不懂的符号:“我的名字是这个,很高兴认识你。”
“挺好听的。”我回复道。然而我心道什么年代了还整火星文,真土:“男孩女孩?念完书了吗?”
匿名人很久都没有回复我,我便打开了微博,刷着刷着眼皮有些沉了,正准备睡觉时,短信提示亮了起来:
“我负责交配后进行生育,按照你们的标准,应该算是女孩。”
接着又是一条:“我已经接受完基本的教育了。”
我注视着屏幕。心想:还挺入戏的,不过既然对方说了是个女孩,我聊天的动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读完9年义务制教育的中二少女?这倒是比我之前遇到的大多数女孩儿要有趣多了。
正当我打算回复她时,短信提示又亮了起来:
“我推测你现在应该是在休息了,那么晚安”
“好吧,晚安。”
此后的几天,我每天都和这位入戏很深的中二少女聊天,她告诉我,她正独自驾驶着飞船进行银河系旅行,以此作为自己的成人礼。
我佯装担心道:“好危险啊,就你一个人吗?万一遇上陨星或黑洞怎么办。”
她过了很久才回复我:“不用担心哦,没事的。”
她说:“我在平时的模拟驾驶练习中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有丰富的躲避经验。”
我想起了20岁依然没考过驾照的自己,由衷地称赞道:“你真厉害啊。”
她说:“我很高兴,谢谢您的夸奖。”
她又问了我一些有关地球环境和文化的话题,字里行间的诚恳和求知欲让我差点怀疑她也许真的是一个外星人。她问的都是一些很奇怪也很常识性的问题,例如:我们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地球上是不是陆地与海洋并存,人类平时都吃些什么,等等。
还好,我耐心还足够。
但一直持续了三天左右,她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地球与人类。我就有些不耐烦了。
“咱们能聊点别的吗?”
她问:“我让您厌倦了?对不起。”
我忙回复道:“不是,不至于。”
我其实也不知道能和她聊什么,但一直解答着那些百度一搜就有的问题,实在让人莫名火大啊。
她向我道歉道:“请原谅我,我只是……对那些很好奇。”
短信提示没有再亮起过。
正当我以为她不会再来找我时,她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吓了一跳,犹豫了半分钟,我按了接通。
她的发音模糊而奇怪,还有着电流的滋滋声。我仔细听了半天,才辨识出那是:“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想了想,说话没什么好听的,于是我唱了一首最近流行起来的歌,但唱到一半,就没有继续唱了。
因为我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从那边传来。
我犹豫道:“你……”
她说了声“谢谢”,便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多天,甚至是多年,我没有再收到过类似的短信,也没有再联系上她。回想起那个有些奇怪的发声,我多次以为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荒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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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被困于未知行星的第28天。
我的飞船在行驶过程中遭遇了未知物体的冲撞,整个机翼完全断裂开来,于是我掉进了这片荒芜星球的巨型山谷中,并且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穿了左大腿,血流不止,我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这是一个寸草不生的星球,辐射量是航空站的十三倍,光秃秃的金属表层完全找不出除我之外的第二个生命体。我的食物和水就快用光了,最糟糕的是,我和航空站完全失去了联系,通讯器丝毫无法接收那里的信号。
我寻找着能与任何外界联系的东西,但一无所获,每十个小时我都会朝着以飞船为圆心的某个方向走一个来回。但左腿太疼了,我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上药包扎。我想,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希望。
不过我找到了一个凹形盆地。那里波动隐隐约约的能量光团,来自三千光年外,方向是我祖先曾居住过的地方——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叫做地球。如果我联络成功,我将和自己的祖先进行对话——意识到这一点,一种难言的激动填满了我的胸腔。
我们早就在一千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并通过方舟抵达了一个环境接近于太阳系的星系,建立了一个能居住二十亿人次的巨型空间站。
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宜居星球是什么样的。蓝天白云,高楼大厦,这些我只在古老的文字记录里见过。
每当我在空间站凝视着远处未知的黑暗时,想起几千光年外,那些犹如童话仙境般的曾经,我的眼泪总是呼之欲出。
血已经不再流了,但我的左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鼓起最后的勇气,尝试着用通讯器进行了连接。最后连接到了一部古老的移动电话上,我凭着学过的知识,编辑了一段古文字,发送了过去。
“亲爱的地球人: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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