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的坍塌人生

为了能快些回家，放弃了惯常的需等二十或三十分钟会来一趟的直达922车。改坐几分钟就来来往往的311，西万路口桥下上车，行二十分钟郭杜下，再倒4-08到家。我这个想法没毛病。但很快，我为我今天的举动毁了一段人生路。

一上4-08，一眼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姑，这个姑，四年前，曾用四十四分钟，给我她的电话又微信，又用了四十三分钟和我做道别，之后，我的人生被她的思想颠覆了七天才得以纠正和恢复。

说说这个姑和我的关系:你在伸手看不见鼻子的夜晚走过四条街，打上七杆子，再扔两次狗头石；你抬头，七十四米外有个絮絮叨叨的口气很大的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就非她莫属了。

显然，还是我的心理准备不足，或许是我在用静止的老眼光看她，完全没估计她这几年的修炼与进步。太快了，只仅仅过了四秒，屁股才落在座位上，我的这一段公交车上的人生就在与她四目相对的一刻崩塌了。

“权权，你在哪上班？”姑还是姑，这样毫无隔阂的亲热呼唤直接把三四年未见过面的时光一语填平了，似乎昨个儿才分离。

“噢，西安。啥工作？财务？财务好！财务好！”

“权权，我娃你买车了么？没买？人穷逃不出三点：没个带路人，没有抓住好机会，没个好项目……”

我的小名，在她的嘴里叫出来，象在蜜中穿过一样，既亲热，又香甜。车上的人，都羡慕我的福气。

绍介一下我的这个姑:五十出头，却全无老相。和谁都见面熟，任谁都怕那张象装了马达永也停不下来的嘴。三十四年保险公司经历，缕出缕进，串门子一般；八年安利直销，屯的货够全家用几十年；小街摆过摊，钟楼卖过蛋…………

“姑问你，想不想利用你的业余时间，几年开上车，银行有存款？！”

我嘿嘿嘿一笑，我没想过那是我傻。我天天在想这个美事呢，想一想我大都睡去作梦了。

姑转过身正对着我，嘴唇确是比四年更厚了些，但断铁削钢的劲依然。

“没想过，观念问题，观念指导动机，动机带来改变！只有不敢想的人，没有不敢干的事。人就要敢想勇作，这么大好的时代，岂能眼睁睁看商机掌握在别人手里。别人凭啥，咱又不缺胳膊，不少腿；他人能做到的，咱也能，咱要比他还做得好！你有手机吧，对，就用手机。现在的人，不在网上消费，就在网上挣钱。你又聪明，一点就透，见学就会，”

姑不给我插言的机会，也毫不在意我眼中传递的暂停一下的请求。

“你知道互联网+吗，你知道什么是银行卡吗，你知道互联网金融吗，认识马云，知道马云不？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咋行？光知道挣死工资，咋能有车开，过令人羡慕的日子？”

  苍天呀！你没听见么，我的亲姑！我开头就说过我是做财务的啊！我的二十多年的财务经历在姑的眼里就化云吹散了么，姑！

“为了学互联网金融，姑三年前光学费花了三千四，三千四啊！娃呀，你知道不？今后，就不用纸币了，沉腾腾的，全是银行卡，人手一张，也可能几张；既方便，还利于反腐败，国家支持很。人不见人钱就到账了。以后还有货币战争，用货币打仗多害怕。姑，这些年，参加保险，观念常更新，思想总进步……”

  我的眼镜片被对面滔滔不绝的飞溅而起的带泡的水珠占领了。姑啊，你干了二三十年，挣了那么些年钱，能吃完饭刷个牙不，出门嚼个口香糖行不？！

“姑，给你介绍个项目，保你两三年翻身。这个项目姑考察了半年，姑都投资了五千块了，现在手下有二百多号人；万家合后街的***，滦镇乡政府的@@@，都跟姑一起干大事。松松的他丈人哥xxx，这个人，你该认识吧，都跟姑挣下钱了，信姑的很……”

  今的司机车开的太慢，路也显长。我说姑呀，你三十多年忙活个不停，又有眼头，咋的也不弄个小车，请个专职司机，太对不起你二百人的摊子了。

“这个项目，是马来西亚的国家项目，你想想，国家项目，既收益稳定，又事业长远。对了，马云是总顾问，马云，你总该信了吧，那个淘宝上的，专赚女人钱的，”

“你一次性投钱，当年翻三倍，隔年就能提现，还能再领五十年钱。”

“你没钱，试着先投五千，一年变一万五，明年你把本钱一提；一万块钱放着，还能再领五十年，多好的事？！”

“姑，看好你我娃，聪明又伶俐。有好事情，姑就想着你，跟姑干，坑谁也不能坑娃你……”

“……………………………………………………………………………………………………………………………………………………………………………………………………………………”

    诸位，车终于到了我的站，我扶了好一会儿车门，定了定神，阿弥陀佛，总算下车了。耳朵已不适应街上的安静了。

    诸位，今个儿原不打算推文的；我怕我记性不好，会把这一段人生路忘了，实录一下；对不起，打扰您了。

头怎么地发开晕呢。

我要赶回家去，先灌自己一碗醋，再冲个凉水澡，上床前烫个脚…………

妈呀，再不坐4―08车了；干吗要图快，快几分钟到家有个毛线用啊！

          改写于二0一七年十一月二日夜